追着景黎跑了几圈的焉浔月,气急败坏扭头向他求救。
景暮慌忙拭干眼泪,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拧起眉头喝止弟弟:“不许对小家主无礼!才几日而已,你又没个正形了。”
景黎撇撇嘴,不服气的瞪了焉浔月一眼,低声道:“你只会告状!”
焉浔月退半步指他大声道:“景暮你瞧他,他又骂我!”
景黎立刻认栽,无可奈何把糖葫芦交出去,那厢再看哥哥的脸色,终于不似先前般阴云密布。
他本就是顺道给焉浔月带的小吃食,但是没进门便从门缝里,看见她与哥哥亲热的凑在一处说话。
本来想准备小惊喜的心情,顷刻如同灌进漫天霜雪,冷得彻底。
他绷紧脸色,没让自己不悦的表情外露,但见了焉浔月惊喜而期待的目光,冷厚心壁间依然升起几颗难以熄灭的火苗。
那就逗逗她吧,反正她休想再顺利接受自己的心意了。
景黎如此想着,完全没发觉自己顽劣的心思背后,藏着几分酸涩的情愫。
而这几分情愫却被自己敏感多疑的哥哥,轻而易举捕捉。
半晌之后,暖洋洋的书房里只余景黎与焉浔月,二人专注的查阅与醉云楼相关的案卷。
窗外又飘起鹅毛大雪,整个焉府变得纯净而明澈,好似一座崭新的城堡。
焉浔月揉揉发酸的后颈,伸个长长的懒腰站起身来。
“景黎,你猜猜侯堇玉现在躲到了哪里生活?”
“哪里?”
“齐云山。”
“啪嗒”一声,景黎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上。
混沌记忆里,有关齐云山练武那两年的画面,慢慢鲜活起来。
一位灰布长袍的花白胡子老道士,像日暮之下的残影在他脑海里留有余温。
那是他的师父——祢真道人。
“离开齐云山那年我才七岁,眨眼睛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万贯家财,鼎盛家世,三千府兵,如今只剩我与哥哥两人……”
景黎声线里听不出绝望悲伤,唯有物是人非的遗憾与无奈。
挺直如松柏的脊背看着一如往日宽大坚韧,然而在窗外漫天大雪映照下,竟然显得那般萧索寂寞。
焉浔月涌过一阵说不出的心疼,兴许是对方太过轻描淡写那段灰暗过往,才让她忍不住露出怜惜的眼神。
“景黎,都过去了。虽然焉府比不上你从前的那个家,但……”
但它也是你的家……焉浔月把剩下的半句咽回肚子里。
因为她忽然想到,如果景黎以后有心爱的女子了,那里才是他温暖的小家,这儿不过是个精致而教条的牢笼而已,又怎么能算得上家呢。
只是一转而过的想法,她还是止不住的失落,笑起来也有些无精打采。
“……这里有我还有你哥,一切都在向美好的道路前进,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回到齐云山学抓鬼。”
景黎原本都已经感动到含泪了,听见最后那句抓鬼,生生止住心底的感动。
“我跟师父学的是剑术,我们不抓鬼。”
闻言焉浔月的小脸彻底垮了下来,跟在道士后头不学抓鬼,更没劲了。
眼看着小丫头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景黎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她的话语里全是催人向上的情绪,为什么脸上却充满忧伤呢?
他哪里会知道焉浔月在劝解别人的同时,反而自己钻进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