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浔月颤抖着右手,将他口中咬着的皮鞭拿下,丢在地上。
景黎却依旧乖顺的垂着眼眸,话音不卑不亢:“请妻主管教。”
接着又将地上的皮鞭捡起,双手伸过头顶,犹如进贡般前虔诚,又如同献祭般决绝,将手中皮鞭呈到焉浔月身前。
焉浔月看着身前失去利爪的野狼,瞬间入戏,喉头开始哽咽起来,她不明白景黎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自尊一寸寸碾碎在她眼前,更不明白仅仅一日的时间,那个不可一世的混世小子突然不见了踪影。
“我从前也是这样,伤害你的吗?”
他曾说自己无论怎样抽打他,也不会抽坏那张嘴,原本还以为只是景黎在人前想要叫自己出丑而故意夸张,却没料到竟然全是真的。
景黎身子僵了下,缓缓抬起头颅看着焉浔月捏着皮鞭紧皱眉头的表情,她的眼里,似乎还有一抹心疼?
可是自己这一身累累伤痕,不都是拜她所赐吗?她一直想要驯服自己,如今自己像条狗一般在她面前叼着皮鞭等待责罚,她又为何露出疼惜的眼神?
二人在对视中沉默着,烛影轻晃,几滴红泪从烛台上滚下。
不知过了多久,焉浔月将皮鞭再次扔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像是许诺又像是怜悯:“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不论是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你既然是我的小侍,我便有责任护你一世周全,此后若你有更好的出路,我亲自为你打点,送你出府。”
说完这些话,焉浔月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身上再也没有其他力气支撑她做多余的事情,感到呼吸随着自己沉重的脚步,一起变缓变重,明明看见床近在咫尺了,她却还是走的很累。
是心累了。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些年自己在各大片场跑龙套的生活,每天都在盼望自己快点红,恨不得将五年当做五天过完,那种度日如年的绝望,她像景黎一样,切切实实的感受过。
焉浔月记不清景黎是何时离开的房间,脑中像塞进一团浆糊般混沌不堪。
院内传来蛐蛐的低吟,如同舒缓的摇篮曲,催使焉浔月合上双眼,忘却满身疲惫,渐入梦乡。
圆月高悬,凰都皇宫依然灯火通明,华央宫中气氛低迷的可怕,衣装华丽的宫廷美人们跪伏了一地。
高坐堂前的安平公主正撑着下颌,神思倦怠的眯着狭长双眼,一颗小痣置于眉上,平添几分风情。
自从送出去的这些男宠被完璧归赵后,安平公主便一直沉默不语,无人能够猜到这位宫中最为古怪的公主,到底在酝酿些什么。
忽然,安平低低的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森森冷气,不像笑声,而像毒蛇发现猎物后,宣告自己志在必得的信号。
“刑部尚书之女,果然有趣,满城官人贵女,也只有她敢明面与我争……”
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像是终于想起底下乌泱泱的人影,带着几分不屑冷声道:“退下吧,一群没用的废物!”
底下人得令,连忙退潮般涌出主殿。
安平公主费了半日功夫,才堪堪压下心中怒火,宫人来报焉浔月所言: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还是留给你们安平公主享用吧!
安平自然不是知道这是一句谣传,这句话的源头还得追溯到焉浔月的小侍景黎身上。
但是在宫人看来,男侍的言行态度自然也是主子的意思,焉浔月没有直言议论公主的赏赐,那又如何?
反正她的男侍那般说了,那便是她那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