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藏进了云里,却散出一缕一缕的光芒,照得大地斑驳陆离。散落的思绪就像这一束一束的光景,被那伴随着吹来的微风所拆散。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这条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少了一个人的身影。但眼睛里面的凄切空洞会在不经意间莫名其妙的感怀。
你当然深知情绪没有用,你喜欢的人不在你身边,也许再也不会见。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可是当你想起那些主动靠近的时候,当你看见他的时候没学着放松,擦肩而过不敢看他,会不会恨自己还在闪躲?或许他是想靠近你的呢,所以才想和你擦肩,害怕的只有你自己而已。当你想起你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你不敢看他,你聆听着他的呼吸,颤抖,颤抖,一场过眼云烟而已。
没多久却又太久太久。后悔于那些即使有你在周围的日子,却没能够诉说心意。是否我们都在互相等候,认为有这种等候,就能够找到永恒。不知道在哪里的你,是否也像我这般思君不见倍思君?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这微微转换位置的光,照进了白仲的眼里,一阵闪躲,打破了沉默。白仲侧过头看了看蒙武,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而后低垂的双手半握了起来,能明显看得见手背血管青筋凸起。
蒙武挑了挑眉,有些意料之中,但还似是有些惊讶。毕竟他是白子中啊,向来视男女之情如草芥,一心只有家国功业的男人。
蒙武拍了拍白仲的肩膀,说道:“能亲自前往赵国,这不正如你所愿吗?晋阳离邯郸不远,若是想去邯郸见她,便亲自去见。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给别人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别到时候后悔怪哥哥我没能提醒你。作为男人,要懂得为所爱付出。她要的不是强势霸道的丈夫,而是关心她体贴她爱护她的爱人。”
白仲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只是默默地朝赵国的方向看过去。
不久,远处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父亲,父亲,等等我。”
二人回过头,看见了从远处跑过来的蒙恬。蒙恬激动地跑到蒙武旁边,然后向白仲作了一个揖道:“白叔父好。恬儿好久不见叔父,甚是想念。白叔父近来可好?”
不得不说蒙恬结合了父母各自的容貌优点,不过是还未及冠的男孩,竟也英气十足。浓黑的眉毛和头发,长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一双特别像他母亲的大眼,干净明亮,显得无比有神。长大了不是玉树临风就是英俊潇洒。
白仲笑了一笑,这一笑是自小春离开以后他第一次笑,倘若小春见了,也会感叹这个明媚的笑容吧,一如她见他第一次笑的时候。
他笑得如沐春风,笑得随心所欲,比划着回着蒙恬:“嗯,小恬真是长大了啊,都挂怀白叔父了呢。你白叔父我呀,过得好得很呢!倒是好久不见小恬了啊,小恬好像又长高了不少。都快到白叔父肩膀这里了哦。”
蒙恬做了一个鬼脸,是孩童那种天真的得意,继而开口说:“那当然喽,我以后定会比白叔叔和父亲长得都高。”
蒙武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说:“昨日是不是又没回府,留宿在太子宫中?”
蒙恬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蒙武,眼睛里飘散着一股无辜的烟波,然后开口解释道:“父亲,这次不是我贪玩不想回家,是因为昨日我陪太子政骑射,收获了不少猎物。回宫后王后亲自为太子烹饪,然后太子叫我留下来享用美味。见天色已晚,太子便让我留宿宫中了。”
蒙武有些急切又有点无奈地开口说:“是情有可原,但恬儿,你知不知道,昨日……”
蒙武顿了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能妄想昨日蒙恬若在家,雪晴就会心软,就决计不会那么决绝。若是蒙恬在场,说不定雪晴会和他重归于好吧?
蒙恬看着欲言又止的父亲,仰着头探视道:“父亲,昨日发生了何事?”
白仲伸手捏了捏蒙武的肩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夹杂着一丝遗憾和一点同情。
蒙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继续问道:“父亲,昨日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您快告诉恬儿。”
“没事儿,恬儿……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别让为父担心你们,懂了吗?”蒙武不想让想念自己母亲的孩子知道他错过了见到母亲的机会。那样,他该有多后悔啊。就像自己错过了一个那么好的她一样。
蒙武眸子里反复交织着纠结,他深吸了一口气,转移了一个话题:“你昨日除了陪太子骑射之外,学习上还有什么收获?”
蒙恬会意地说:“昨天孩儿的骑射有了精进。现在太子和我每天都会练剑,我们的剑术都提高了不少呢。还有,近来孩儿对诗、书、礼、乐均有涉猎,昨日王上还夸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呢!只是我觉得太子给我的那支笔不是很好写,将来我一定要找到一只更好写的笔!”
蒙武把手背在身后,“嗯,不错。那恬儿在军事方面有什么突破吗?”
蒙恬点点头,回答说:“近来授教老师说我对《孙子兵法》颇有自己的理解。孙子曾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索其情,则曰道,曰天,曰地,曰将,曰法。道为民心,天地乃时制地域之优势,将则是身为将领的品质及能力,法即法令的严明,再加上军队组织的各司其职,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资源充足。如此,胜负可知矣。”
白仲嘴唇上钩,微微一笑,头偏向蒙武,小声地说:“这小子不错,但应该早点上战场,我们在他这个年纪都随父辈出征了。好好栽培,将来定是我大秦之勇士。”
蒙武了然地给了白仲一个眼神,并不言语,但嘴角却扬起了些许弧度。他自然是为有这样的儿子骄傲的。
蒙武走近了一步,拍了拍蒙恬的肩膀,“恬儿,说得不错,大有进步。刚才你说的这些孙武子说得几乎完美,但你不仅仅只是局限于知道这些兵法,你仍然需要活学活用。孙武子生活在乱世纷争的春秋。在那种时代的背景之下,群雄并起,国与国之间皆是情理之中的纠纷和战争。纵观春秋之华夏,虽然混乱却衍生出了很多思想和战略战术。自古乱世出英雄,我们身前是春秋之鉴,当今天下亦是大争之世,而你想创造怎样的身后之名,赢得后世之赞誉,诸如此类,都是你需要思考的。”
蒙恬神色笃定地点点头,作揖道:“孩儿明白,我定当加紧学习,尽早克服不足之处。”
白仲用手肘拐了拐蒙武,向蒙武抬头示意,随后悠悠地说:“小恬,白叔叔觉得你的军事理论和军事素质是有的,但缺乏经验。不过,以后只要多随我出征,多经战事,那么兵法这件小事便可了然于胸,运筹帷幄当然也就不在话下。”
蒙武挑了挑眉毛,觉得白子中这小子又在骄傲了。但又不得不认同,秦人普遍十五岁服役,蒙恬虽然才十一岁,但作为蒙家的孩子,确实是到了该历练的年纪了。
蒙恬看了看白仲,又看了看他父亲,眼神中充满着期待:说实话,他也想早日看看兵书中的战场和所谓的兵者诡道在现实之中究竟是怎样的。虽然可能战争是残酷血腥的,但世间哪有人人期待的太平盛世?有国家就有邦交,有邦交就有争端,有争端就有战争。太平盛世是需要创造的。上兵伐谋,其次发交,其下攻城。或舌战四方,但于敌国谈判亦是需要底气的,否则便只能俯首称臣;或兵戎相见,攻城略地,虽为下法,却是结束战乱的宏远之志。
蒙恬从小生活在这种纷争的环境之下,加之祖辈父辈均是大秦的名将,所以耳濡目染,自然就比同龄人多了几分英勇豪迈的气概和几寸战略战术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