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一名守卫匆匆跑来。
“禀报校尉,蜀郡郡守常頞(è)到了!”
郦商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咱们直接归属于陛下,并不归蜀郡管理啊?”
越人百将同样皱着眉头:“校尉,常頞是谁?难不成是因为我们抓了很多僰人,妨碍到了他蜀郡官吏的考评?”
郦商惊奇的问道:“哎呀,连考评你都知道了?”
他不等越人百将回答,接着说道:“蜀郡郡守常頞,就是当年攻破夜郎国,设夜郎、汉阳二县的秦将,咱们现在进山的五尺道,就是人家主持修建的!”
说完,郦商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寨子外走去。
“见过郡守!”
“不必多礼,老夫今日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郦商直起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头上戴着双板长冠的老者,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越骑校尉,而对方却是蜀郡的郡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郡的无冕之王,这样的一个人,也有事情要求他来办吗?
常頞强颜欢笑了一下,但随即脸上浮现出几分杀气:“巴郡阆中县的巴人反了!”
郦商微微侧目:“巴郡的巴人造反,让巴郡郡守派兵平叛不就好了,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常頞摇摇头说道:“说的也是,但巴郡郡守以邻为壑,派兵将这伙巴人从自家地界上赶走了!现在这伙巴人投奔了咱们蜀郡的巴人,据嘉明县来报,现在大约有四五千巴人,就盘踞在巴蜀之间!”
郦商笑着说道:“也就是说,蜀郡出兵,巴人就跑回巴郡;巴郡出兵,巴人再跑回蜀郡?”
常頞脸上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就是这样啊!郦校尉可能有所不知,跨郡调兵,需要上报陛下批准,否则就按谋逆罪论处!”
“但巴、蜀两郡联合之后,再奏明陛下,等到陛下批复之后,只怕这场叛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郦商赞同的点点头,清缴叛军这种事情,的确是拖不得。
他看着常頞问道:“不知道我能为常郡守做些什么?”
常頞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郦校尉带领越骑营北上去剿灭这伙巴人,我再从蜀郡调拨五千郡兵,也归属于你指挥。只是他们不能越境,只能在蜀郡一侧堵漏。”
郦商皱着眉头说道:“那么,要是巴人逃往巴郡了呢?越骑营是陛下私军,有越境追剿之权,但我接到的命令,是守卫种植园,以及擒拿周围可能对种植园造成威胁的野人!”
他有些犹豫的说道:“要是越骑营私自北上,一旦被陛下知道,这个罪名我可但当不起!”
常頞笑着摇头说道:“郦校尉不必担心,正所谓事急从权,越骑营调动平叛的事情,我来给陛下上加急奏疏,想来陛下是一定会应允的!”
他看着点头表示赞同的郦商,接着说道:“此次老夫前来,所带的两千郡兵,就留下来作为种植园的守卫,有老夫调教出的郡兵守卫,种植园的安全必然无虞,郦校尉可免除后顾之忧,专心平叛。”
郦商摊开手,笑着说道:“常郡守面面俱到,郦商拜服,只是不知道巴郡那边,是不是可以联合行动。不要求他们越境调兵,只需要派出郡兵,守住各处要道,防止巴人逃窜就行!”
常頞抚须而笑:“郦校尉果然不凡,这一点,老夫即刻行文巴郡,让他们严防叛贼逃窜!”
郦商看了看不住对他使眼色的越人百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抓到的战俘?”
常頞哈哈一笑:“自然尽数归越骑营所有!”
“这多不好意思!但既然常郡守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脱!”郦商连珠炮般说道:“我即刻前去下令,今天中午时分就可开拔……”
…………
咸阳城,灞水南岸。
季布戴着斗笠,牵着一匹土黄色的草原马,在他的身前,是双眼泛红的钟离眛。
季布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半步:“你哭什么?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你不会喜欢的是男人吧?告诉你,我可是家中独苗,我老娘还指望着我娶妻生子呢!”
钟离眛:he ~ tui!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说道:“乃公只是迷眼了!”
季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说道:“哎,回想起当初咱们初见之时,仿佛还在昨天,可转眼之间,咱们就要天各一方,乃公不在的时候,你要紧锁房门,别让野男人……”
钟离眛:he ~ tui!
他打断季布的话,一脸鄙夷的说道:“屁的天各一方,你不过是被陛下任命为荥阳县令而已,距离咸阳城,不过数日的路程,哪来的天各一方?”
季布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脸说道:“你说陛下都没有见过我,怎么就会任命我做了荥阳县令?难不成是陈婴那厮向皇帝举荐了我?”
“你这厮是乌龟背上刮毡毛,想得美!”
陈婴摇着折扇从远处走来,笑呵呵的向钟离眛点头回礼。
他转头看着季布说道:“其实你和陛下见过面!”
季布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婴举起手比划了一下:“你还记得有这么一个男子吗?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直裾,高鼻凤目,嘴唇上留着两撇很帅气的小胡子……”
季布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就是陛下?不是说陛下是天神之子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陈婴刷的合上折扇,照着季布的脑袋敲了一下:“那是你眼瞎,你睁眼看看此时的大秦,陛下若不是天神之子,怎么能有如此巨变!”
钟离眛一脸赞同的频频点头。
季布虽然有些不服,但对于陈婴所说,还是有几分认同的。
他看着陈婴问道:“虽说今日官员休沐,但你特意从林光宫跑回咸阳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我送行这么简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