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二十年啊……

他尽量活久一点，能看着她离开或者和她一起离开，应该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季暖没有问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迟早也会离开现在这个世界，她似乎也知道为什么他这次听到自己可以随时离开后没有往常那种怒火。

悲伤伴随着千百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这，就是他飘雪的爱，她知道的。

季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沾青粟籽，不要转移话题。”

夜宴嗤的一声笑了，他揉着她的小脑袋，无奈道：“被你发现了。”

“不瞒你说，我来的时候，这个身体虽然只是孩子，但从刚刚降生便接触那种东西，身体里的量已经不算少。”

“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不好，所以开始的时候也不想再沾染……却发现，这种东西如果不继续服用的话，身体会有很强烈的反应。”

“能被我这样一个破败的灵魂夺舍，可以想象这具身体当真是弱到了极致，它承受不起断了青粟籽的种种痛苦。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一直服用。”

季暖闻言，心又是一抽。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顺着坡说下去，再一次转移了话题。

“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找遍了整个世界，都没有找到你。我以为我注定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又或者说可能我的猜测本身就不可靠。兴许你并不在我所找的地方，而是去了一个我永远到不了的某一处。也可能你真的已经重新轮回，变成了我永远都认不出的样子。”

“虽然可能等到最后一场空，但我还是想等下去，等到死。在没有盖棺之前，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后来我以为，我是幸运的……”

“因为在那次得到子爵爵位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确切地说，那还不是你。”

“那是我们帝国的小女王。她长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长长的黑发，没有什么眼窝的桃花眼，鼻子，嘴巴……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个模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眼里全部都是胆怯和灰败，没有半点你的可爱脾性。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终我发现，我真的不是幸运的，那不是你。”

季暖闻言从床头拿过来一面小镜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壳子的长相。

可真的看到了，她确实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因为宁柚的这张脸，赫然便是许凉凉的模样……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似乎并没有某两个世界中她壳子的容貌是重合的。

虽然说这个世界中类似东方面孔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有些诡异。

这……不是巧合吧？

她轻轻将镜子放下，便听夜宴继续道：“虽然她不是你，但这张脸却给了我很大希望。”

“既然能和你在妖族的时候样貌一样，那证明，可能我是真的能找到你的。甚至可能……你已经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开始仔细观察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于是便发现了我家中那个便宜妹妹的不同之处。和你一样，她总是不经意间说出来一些不属于妖族世界和这个世界的话，她喜欢你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些武侠故事人物，她会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术……和你的类似，却比你差得远。”

“但这不妨碍我去怀疑。”

“我便越来越发现，她可能就是你，于是一次一次的试探……包括方才的时候。”

“其实这么长时间，我早已经心里隐隐觉出来，柏尼细染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她是你的可能性太小了，她太让我陌生。”

“即便早就知道亚斯宁柚不是你，但听到她死而复生的消息，我还是想来看一看，或者是不想让一个人顶着你的脸死去，也或者……我希望是你的到来，才让她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