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梁琛没扎羊角辫,而是头发散着,浑身上下都脏兮兮不说,鼻涕还不住的流着。
最关键的是他的体型,瘦的用火柴棍来形容都不为过。
“诶呦,你这是又去哪疯了,咋脏成这德性了。”
此言一出,我猛然怔了一下。
因为这话……怎么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梁琛他叫我爸爸?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的想扭动身子,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背上……好像顶着一大坨什么东西,让我完全直不起腰。
“嘿嘿,我去山上玩了一会儿。”梁琛抬起袖子使劲的在鼻子上抹了一下,鼻涕瞬间被抹匀在了脸上。
“哎呀,你先去洗洗脸,看看脏成啥样了都,你孙叔叔那边我去跟他说。”
我又不受自己控制的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了梁琛跟前。
此时我总算反应了过来,我好像……成了梁建民,在经历他之前经历过的事?
果不其然,当我走过一面镜子旁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的背部,那里鼓起一个大包,和我见到过烂苹果梁建民的驼背形状位置完全一样。
看来梁建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之前的一些事情啊。
一念及此,我干脆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安静静参加这场角色扮演。
走到梁琛跟前,我伸手将他抱起,一步一摇的挪到脸盆边。
放下梁琛后,我厉声道:“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学着洗脸,我先去孙叔叔家了啊。”
梁琛很懂事的点了点头,踮着脚尖用手捧起清水抹起脸来。
我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出来屋子顺着马路走向孙叔叔家。
因为我驼着背,所以走起路来比较吃力,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我才看见前面一户同样穷困的人家。
走进院中,一个骨瘦嶙峋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冲我打招呼道:“建民来了啊。”
我点点头道:“大孙啊,墓碑已经刻好了,再过两天是个好日子,那时候你派人过去拿就行了。”
大孙嗯了一声道:“哎,你说现在这世道,活着啊,还不如死了呢。听说齐十一前几天,也被批斗喽。”
我此时的思想和心情完全是梁建民当时的感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就是一惊,讶道:“齐十一不是咱村最好的中医了么,他怎么还能被批斗呢?”
“哎,可不是嘛。”大孙叹了口气,做贼似的朝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道:“听人们说啊,齐十一和中医,是宣扬封建迷信。你说这不是瞎扣帽子嘛,齐十一给咱村的人治了一辈子的病了,老都老了还……哎……”
长吁短叹了一阵,大孙又朝我凑近了一些,把手拢在嘴边轻声道:“建民啊,你也小心点吧,听我在市里上班的表格说,也有几个白事人被关牛棚啦。”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跟着就是一紧,硬挤出一丝苦笑道:“咱……咱这贫苦地方,应该不会被牵扯进去吧?”
大孙嘴一撇,警惕道:“那可说不准,你呀,还是小心点吧,实在不行就出去躲躲,万一真被那啥了,你家琛琛可咋闹?孩子早早没了娘,不能再没你这个爹吧?”
一说到这,我心跟着就是一紧,但是面上倒没显露太多,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继续和大孙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就离开了他家,着急忙慌的往自己家里赶。
不知怎的,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安和惶恐,只能不断的祈求老天,这等灾难千万不要落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