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拂袖就要走,慕想容见状下意识就要去追,但到底挨了一针,哪里有这么快就能恢复,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再看去,哪还有那少年的身影?
却说慕想宸那厢,从慕敬潇那边出来,他便又和江汜一块去了闻人皇后殿中。
大殿里富丽堂皇,灯火如昼,却一片寂然,只有闻人皇后一身皇后的朝服,高贵而端庄,环佩叮咚珠围翠绕的华贵首饰更是使人不敢直视,此刻,正对着窗子把玩着一把精致而小巧的匕首,晓晴则束手在一边伺候着,铁甲的士兵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见了他们主仆二人,便急匆匆拱手告退了。
那匕首,不正是刻了江汜名字的那把吗!
慕想宸敛了敛眉目,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躬身请道:“儿臣见过母后。”
闻人皇后这便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这次不带你手下的那个小太监了?”
他这便直起身来道:“母后不是已经派人将他杀了吗,何苦又来问我?”
“宸儿,母后说过,母后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后除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何不听母后的话?”闻人皇后突然伸手一掷,将那把锋利不带鞘的匕首贴着他脸颊险险丢过去,歇斯底里道。
他一动未动,甚至未曾躲闪,只忽然咧唇一笑,这笑容里,却满满的都是悲凉哀戚:“不,母后,自始自终,你都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太子皇兄,我不过是他的替代,你要我去争这个天下,又岂是为了所谓百姓苍生?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能让你坐稳皇后的位置,我不过,是你稳固自己利益的筹码!母后,你引以为傲的嫡长之子已经死了,如今你有的,不过是一个连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得到的药罐子!”
“宸儿!”一声脆响过后,闻人皇后才慌乱的收回手,却见那男子依然别过了头,嘴角溢出鲜血来,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明显而完整的指印,足见这一巴掌打得多狠多用力,“宸儿……母后……”
他却低低笑出了声,满满皆是令人心疼的凄凉:“母后,小时候,你关心的只有大哥,关心他起居,关心他念书,关心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即便我与大哥站在一起,你也从未多看过我一眼,我病发时,你也只会怪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而大哥,若有一丁点不适,你便劳师动众不辞辛劳。我四五岁时,便已在想,我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何意义?为何不死了之,一干二净,自此再也不给你添麻烦?直到那年,应神医将小迩送进宫中,若非有她,我早在十多年前,便该了断这条性命了,可你们……步步紧逼,终于将小迩也逼死了,最后,连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要夺去,母后,你以为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可你一举一动,哪一点不是在伤害我?”
“……宸儿!你大哥自一出生起便是太子,母后身为皇后,如何能不多偏颇一些?照顾好一国储君,乃是母后最重要的职责,你自小什么都不愿多说,母后一直以为你懂的……”
他又笑道:“我懂?懂什么?难道懂你如今逼我当这个太子,是为了多疼我一些吗?”
但凡幼时,母后能多给他一些关爱,他又如何会发展成如今模样?
“宸儿……”
“母后,你是我的母后,母在前,后在后,你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前,先是我的母亲。如今大哥故去,你仅剩了我一个儿子,才想起要履行母亲的职责,那我那些年,受的冷落和委屈,谁又能来赔给我?”
闻人皇后后退了一步,环佩绝望一响,便跌坐在地,摇了摇头:“宸儿……你竟是如此看待母后的吗?”
“罢了……母后,我是慕想宸,不是慕想宣。”他仰头叹了口气,几多无奈与绝望,淡淡然拭去嘴角血渍,转过身去顾自出了门,“还望母后,日后安守本分,莫再动儿臣的人,否则,便是儿臣,也断再没有这般好脾性。”
说罢,便拂袖自翩然而去,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