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潇这一声，没把慕想宸吓着，倒是吓着了姚文胜，他抬起头来看了慕想宸一眼，吞了口口水，便见他又不卑不亢应礼应了声是，继续说道：“姚将军之子姚勇，当街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又冲撞了无情，现正关于大牢，待儿臣审理。”

“好，好啊。”慕敬潇紧扶着身边伺候的人才能坐稳，虽脸色格外惨白毫无血色，一双眼却锐利似刀锋一般，扫过正两股战战的姚文胜，只这一眼便惊得他顿时出列跪下了，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小儿年少轻狂，不懂人情世故，老臣愿做出一切赔偿，还请陛下恕罪啊！”

顾千秋哪会饶他，趁机出列便请道：“回陛下，姚勇仗着是柔贵妃的侄儿，也就是陛下的亲眷，可没少为非作歹丢天子的脸面，强抢民女这事，干了也不止一回了，这次甚至还当街闹出了人命，为万千百姓亲眼所见，如何能再饶他？我轩辕大国，律法何在？公道何在？”

姚文胜咬紧了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撕了他！

慕想宸却随即又行了一礼：“回父皇，除此事之外，有关姚将军，儿臣还有表要奏。”

“说。”

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从袖中拿出那本账本来，往上一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此账本乃姚将军为五弟办丧仪所用，据上所述，丧仪共耗资数百万两，可姚将军，当日即从国库中，支走了共三千万两白银。”

糟了，这账本怎么会在他手里？

姚文胜咽了口口水，冷汗自额头滴落下来，连连磕头，除了一句“陛下恕罪”，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殿之上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慕敬潇抬眸又咳嗽了一声，轻轻扫了那账本一眼，也不让人拿过来，良久才道：“好，好啊，既然原本是要由你来处理此案的，今日，孤便做个见证人，你且……放手去办。”

“是，父皇。”慕想宸弓着身复又转过身来，这才规规矩矩直起了身子，目光顿时凌厉，严肃得一丝不苟，挥手道：“姚将军先请起，今日两案并查，先审姚勇。律法在上，天道在下，举头三尺有神明，公道二字，自在人心。本殿下，自会秉公处理，绝不偏颇。”

秉公处理……

呵，好一个秉公处理！说到底，不还是不愿放过他的勇儿！

姚文胜汗透长衫，哪里还站得起来，还是就近两个武将看不下去，硬将他扶起来的，失魂落魄回到了队列之中，只觉耳内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也不知慕想宸说了句什么，没一会，便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姚勇被两个太监拖了上来，当下似有巨钟在脑中敲击一响，振聋发聩，顿时醒过神来，腿一软又要跪下去，生生又被站在身侧的人给拉住了。

“姚勇，你昨日未时，身在何处？”

那姚勇已经硬生生被人阉了，又丢在天牢一整夜没人管，失血过多加上剧痛，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生命力旺盛了，这会死狗似的瘫在地上，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姚文胜见状再也忍不住，冲出队列扑通一跪，膝盖触地发出一声闷响，紧紧抱住姚勇，抬首已是老泪纵横：“陛下！您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所有的罪，老臣一人来受！您要杀要剐，直冲老臣来便是！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慕想宸敛眉，素手一挥：“来人，把姚将军拉开。”

那两个武将对视一眼，只能复又上来将他和姚勇分开，这次他是无论如何再也站不起来了，连声唤着“勇儿”，悲戚哭喊回荡在这空洞大殿，绕梁不绝，他们二人只能任由他跪在地上，一左一右拽着他，因着他喊得实在太过凄厉，便拿了手绢塞进嘴里，拿手再捂上，顿时只能发出呜呜低吼，却像极了发怒的野兽。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