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我们只是想要一点食物,食物……”那个疯子说,开始霍依德的喃喃自语。
安吉莉娅看着脚边的生物,忍不住退开一步。接着她看向兰斯洛特,眼神中充满了遭到背叛的冰冷狂怒。
“你让他们拿不到食物,对不对?”她质疑道。
兰斯洛特缓缓地点头,没有辩解。“对。”
“你这个暴君!”她怒骂。“没有心肝的独裁者!”
兰斯洛特转身看着夏亚那些孤注一掷的手下,从某方面来说,她是正确的。“对,我是。”
安吉莉娅又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却被某种东西所绊倒。兰斯洛特伸手稳住她,接着看到是什么绊倒了她那是一整袋的食物,那些兰斯洛特打算要给霍依德,好几袋装得满满的食物。安吉莉娅也跟着看见,突然领悟了什么。
“我几乎要开始相信你。”安吉莉娅痛苦地说。接着她转身离去,跟着士兵快步跑向城门。夏亚的手下并没有跟上去,他们一拥而上扑向那些贵族所留下的食物。
兰斯洛特就站在那里,夏亚的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们只是冲向那些食物,用他们脏污的手不停地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兰斯洛特眼神疲惫地看着他们。一切都完了,那些贵族不会再进入新格兰德了。所幸他们没有人被杀害。
他想起了克里克,兰斯洛特快步跑过广场,在他的朋友身边蹲下。那个老士兵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他的头颅随着自言自语前后摇摆。“失败了,大人。失败了,言灵大人。失败,失败,失败……”
兰斯洛特痛苦万分地哀嚎着,他绝望地垂下头。我做了什么?他扪心自问。无助地抱着那个新产生的霍依德。
兰斯洛特就待在那边,失落在哀痛之中,直到夏亚的手下将剩余的食物全都带走。最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从他的哀伤中唤醒。
新格兰德的城门再次打开
派拉克并没有想掩饰他的转变,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向整间礼拜堂展现他所遭到的天罚。奥伯伦正在进行他的晨间服务。能看到那个矮小的坎德拉牧师害怕得整个人跌倒在地,头发掉落和皮肤染色似乎非常值得。
圣彼得牧师没多久之后就为了派拉克而来。他们给了他一件宽大的白袍,来掩饰他扭曲的外观,接着将他从如今空荡荡的礼拜堂中领走。派拉克对自己露出笑容,当他看见奥伯伦困惑地从房间里偷看他。
圣彼得牧师带他去了他们的礼拜堂。脱光他的衣服,并且以底格里斯河的河水替他清洁如今布满黑色斑点的身体。接着他们替他套上一件白色厚织的套头长袍。在清洗与更衣之后,牧师们退下,让欧拉圣彼得教长,一个秃头而矮小的坎德拉牧师靠上来,他安静地替派拉克祝福,在他胸前画着艾欧欧米的图案。那个坎德拉人的眼中泄漏出一丝满足。
接着,他们领着派拉克穿过城市的街道,一路吟颂。然而,他们却在街上遇见一整队士兵,穿着泰洛近卫队的制服,挡住他们的去路。士兵们持着武器站在那边,严厉地质问。派拉克惊讶地看着他们他感觉得出来他们是要去准备战斗。欧拉和新格兰德护城卫队的队长争执了一段时间,其他的牧师则是把派拉克带进守卫营舍旁边的一间小房间,一间刻着艾欧欧米符文的拘留室。
派拉克从房间的小窗户看见两个守卫骑着马急驰过来,交给泰洛的士兵一卷羊皮纸。队长读了之后,皱着眉回过头去与使者争辩。在这之后,欧拉走回来,解释他们必须要等一下。
他们只好等待,大概等了两个小时。
派拉克听见牧师们在讨论着,他们只在一天中的固定时间把人丢进新格兰德,但很显然地,只是某个空窗时间,而非特殊的一刻。最后,牧师把一小篮食物塞进派拉克的手中,对他们可怜的神只做了最后一次祷告,接着把他推过城门。
他站在城市里,他的头发落尽,皮肤上有着黑色的斑块。一个新格兰德人。这座城市看起来和他从城墙上观察的一样,污秽、腐败而不洁。他转了一圈,接着把那一小篮食物丢到一旁,然后跪下。
“噢,特斯拉,一切造物之主。”他开口,声音响亮而坚定。“聆听一个您帝国仆人的请求。洁净我血液中的污染,重建我的生命,我向您祈求,以我圣洁祭祀主教的地位与权能向您乞求。”
没有回应。于是他再次一次地祷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当克里克沉入水池的时候,他的眼睛并没有张开,但他确实停止了呢喃。他发出泡泡好一阵子,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伸向天际。最后,完全溶解在那蓝色的液体之中。兰斯洛特庄严地看着整个过程。他们等了三天,希望这位头发灰白的战士能够重新苏醒,但他却没有醒来。他们把他带来这里,一部分是因为他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另一部分则是兰斯洛特知道自己无法踏入有着克里克的颓者之厅。听他哭喊着:“我让言灵大人失望了。”实在是太过沉重。
“来吧,雷亚林。”布莱恩说。“他已经走了。”
“是,他走了。”兰斯洛特说。而这都是我的错。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体上的痛苦与折磨,和他心灵上的痛楚相比显得无足轻重。
接着,他们都回来找他了。一开始像是涓细的流水,接着有如山洪。他们花了好几天才明白,并且相信,安吉莉娅将不会再回来。再也没有救济与布施再也没有吃饭、等待然后再次吃饭。然后他们回来,仿佛突然从恍惚中苏醒一样,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生命曾有所目标。
兰斯洛特让他们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清洁、耕种与建筑。靠着适当的工具与材料,这些工作逐渐变得不像是单纯打发时间的运动,而是有意义地重建一个新新格兰德。屋顶逐个换上更耐久更实用的材质。多余的谷物提供了额外的种植机会,比前一次更大更有野心的耕地。新新格兰德的矮墙逐渐扩张与强化,然而这时,夏亚的手下却毫不作声。兰斯洛特知道,他们从安吉莉娅那里抢来的食物支撑不了多久。那些狂人还会再回来。
在安吉莉娅之后加入他的人,又比之前更多了。兰斯洛特不得不承认,尽管造成了一些暂时性的挫败,安吉莉娅造访新格兰德,就长远而言终究是有益的。她向新格兰德人证明了不管他们有多饥饿,光填饱他们的肚子仍是不够的,喜悦不只是来自于不适的消失。
所以,当他们回来找他后,他们不再为了食物而工作,他们工作是害怕他们要是不工作的话,只会带来空虚与无助。
“他不应该在这里,布莱恩。”兰斯洛特从他们花园屋顶上的观察点,打量着那个默比修斯牧师。
“你确定那是个祭祀主教?”布莱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