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从窗外移开,看着艾希在她的座位旁上下飘移。
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在卡诺萨城的街上看到任何一个言灵,然而这种生物据称是古时由新格兰德术法所创造的,按理来说,言灵在坎德拉应该要比她的家乡更普遍才是。
如果她眯起眼睛,她可以勉强分辨出艾希光团中心的明亮符文。
“起码盟约现在安稳了。”安吉莉娅最后说。
“只要您人还在坎德拉,小姐。”艾希以他低沉的语调说。“至少依据婚约上的条文,只要您人还待在坎德拉,并且对您的丈夫忠诚,泰洛王就必须要信守他与巴比伦的盟约。”
“对一个死人忠诚……”安吉莉娅低声咕哝着,然后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好啦,总之我得留在这里,不论是有丈夫还是没丈夫。”
“如您所言,小姐。”
“我们需要这个盟约,艾希。”安吉莉娅说。“默比修斯以惊人的速度在扩展他们的影响力。
五年前我也许会说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那些默比修斯的牧师绝对不可能影响到坎德拉。
但现在……”安吉莉娅摇头。郁金香公国共和国的土崩瓦解把一切都改变了。
“我们实在不应该在最近这十年如此疏远坎德拉,艾希。”她说。
“如果我们在十年前就和新的坎德拉政府建立深厚的关系,我也许根本不会身陷在这样的窘境之中。”
“您父亲担心他们的政治动乱会影响到巴比伦,”艾希接着说。“更别提大灾变之后,没有人能够确定那些重创新格兰德人的东西,不会影响到一般人。”
马车减缓了速度,安吉莉娅叹了一口气让这个话题结束。
她的父亲知道默比修斯是个危险的祸害,而他也了解古老的盟约必须重建,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坎德拉的理由。
在他们面前,王宫大门缓缓开启。
不论友善与否,她终究是抵达了,如今巴比伦的安危系于她一人。
她必须让坎德拉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一场从新格兰德倾塌后便注定发生的战争。
安吉莉娅的新父亲坎德拉的泰洛王是个有着精明脸孔的纤瘦男子。
当安吉莉娅踏入王座厅的时候,他正与几名手下官员商讨事务。
在她被冷落一旁,无人理会快十五分钟后,泰洛才对她点了点头。
以个人而言,她并不在意等候,这还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够好好观察这个她将要誓言服从的人。
但她的自尊却忍不住为这样的待遇感到被小小地冒犯。
光是她巴比伦公主的身份就应该要有一场迎接仪式,就算不盛大,至少也应当有个正式的礼仪。
在她等待的时候,立刻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泰洛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是个痛失爱子与王国继承人的父亲,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哀痛,也没有那种失去挚爱亲人常见的憔悴与疲惫。
事实上,安吉莉娅无法不注意到,整个宫廷里居然也毫无哀悼的气氛。
泰洛原来是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么?安吉莉娅好奇地想。
或者说,他是一个懂得如何抑制自己感情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泰洛王的性格是属于那种极有心机的类型。
泰洛身为坎德拉的国王,商人出身的他对一些有名的富豪恭敬有加,但对于一位远道而来的女士,可就没那么尊敬了。
他虽然地位高贵,但是许多礼仪上的行为,还是粗鲁得不行。
在她父亲的宫廷里随侍多年,让安吉莉娅变成一个分辨贵族性格的行家,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
她被要求待在房间的最后面,等候靠前晋见的允许。这让她听不见泰洛正在说些什么,但国王的动作与怪癖,给了她不少泰洛个性上的蛛丝马迹。
泰洛的语气坚定,喜欢给予直接的指示,偶尔会停下用他细长的手指戳着桌上的地图。
他是个性格强硬的人,安吉莉娅在心中如此断言。
对事情有明确想法,并希望事情依自己的想法去实行。这样的性格倒也不坏,至少目前来说,安吉莉娅觉得泰洛似乎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但很快地,她开始修改自己的想法。
泰洛王对她招手,她小心地隐藏起等待时的不悦,并以一种优雅而体面的贵族姿态走上前去。
不过对方却不吃这一套,竟然挥手打断了她进行到一半的屈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