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师兄,多年未见,您老身体可还好?”
穆怀之像个看戏的人,并不说话。
依稀可以辨别出当年的穆怀之也是个俊雅的男子。
可是穆怀之看着眼前像是个跳蚤一样在表演的沈志明,忽然就有点想笑。
他是记得当年那个容貌昳丽的娘子,也记得风雅无比的郎君。
他知道当年名满天下的画师李修业,也是知道曾几何时西杭名门沈家的嫡小姐沈凤华。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局外人。
他因着心里的那一丝丝令他惭愧的想法,怀着对于江左文氏一分投桃报李之心。
想要为自己乃至为多年父亲的荣誉做出哪怕非常细微的努力。
也许这机会就握在自己手中。
正如多年来不过问尘世事情的慧通禅师,愿意放下手中的佛昙珠子,重新捡起那一把为了正义而战的大刀。这也许就是宿命的力量吧。
惶惶不安,痛不可遏。
他握紧了拳头,直视着眼前的人。
慧通禅师,不,他早就不是心如止水的那个慧通禅师,他也不是功德无量的主持。
他是那个原以为所爱之人背负上血海深仇的画圣李修业。
肃杀严谨,却又温和有礼。
他的目光凝在了沈志明的身上,那些火光血海尸横遍野仇恨都那样在自己的脑海里。
那样的深入骨髓,却又是那样的令人不屑一顾。
眼前之人半生活的十分荣光。从来不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想到当年西杭之乱里死去的人。
李修业平静了内心的波澜起伏。
“这话不应该是你问我,该是我为,你既已经是大相国寺的主持,却又为何来到西杭?”
他平静无比的询问,却又带着一种让沈志明惶惶不安的感觉。
慧通禅师看似在回答之前沈志明惊慌失措的话语。“你你怎么在这里?”实际上却是狠狠地反问。
沈志明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乃是奉旨前来。”
他想到自己虽然是秘密来到西杭,但也是有着圣人的口谕的,尽管这口谕是由沈荣说过来的。
“圣旨何处?”
穆怀之终于开口打破二人中间的气场,他是西杭父母官,可是没有接到圣人的旨意的。若真的圣人有口谕,无论是不是私下的,都会派人来传递一声的。倘若没有收到圣人的消息。这些人都可以当做擅自假传圣旨。
南惊鸿前来西杭,穆怀之是得到消息的。就是宫中那位特地传过来的。
之前只当是不知道,便陪着南惊鸿演了这样一出戏。
却没想到一层接着一层,一环套着一环。
恐怕圣人也不知道这位淮阴公主有着这样的手腕和魄力吧。
真叫穆怀之击节叫好。
“圣旨,这是圣人口谕,你是谁?斗胆敢询问?”
沈志明冷汗涔涔,却坚持开口。
“本官乃是西杭郡守穆怀之,敢问大师为何假传圣旨,擅自离开大相国寺,来我西杭?”
穆怀之加重了语气。
“还请大师跟本馆走一趟。”
烈火熊熊烧烤着地面,外面已经闻得到浓重的火烟味。
若不是对方也陪自己站在这里,他几乎怀疑对方想要活生生烧死自己。
他别无可选,只能够同意前去。
“我同意跟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