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却扶好他,笑道。“南三爷。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那人慷慨激昂,居然把文先生的大作正气歌背诵出来了。
在这阴暗的牢房里,他就这样的唱着,倒有些了曾经秋日察觉得不到的落木萧萧下,行军雁北的那种阴森浩然之气了。
南海原本觉得四肢冰凉,现如今好像心里逐渐泛出一点火星来了。
那火星愈发大了起来,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
又睡了一天,恢复一些气力。他尝试着开口。
“小兄弟,我叫南海。”
“我知道您,南三爷,从前的骁勇侯,淮阴郡主殿下的父亲。”
那青年人依旧是阳光的笑了,眼睛眯在了一起。
“在下李铮,淮安李铮。慕名前来,自愿呆在这儿。”
“啊?自愿。”南海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青年人,好好的青年人,为什么要自己把自己丢在在这儿呢?
也许是看透了南三爷的眼神,他浑然不在意的靠在有些潮湿的墙上。
“我曾经向往做个行走江湖的大侠,后来我想做个名扬天下的将军,您是我的偶像,可是到最后,见到淮阴郡主殿下,我才知道我真正的目标。”
南海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在想些什么,牢中时日漫长,她又勘破了生死,眼下认识了这位叫李铮的小兄弟,所以燃起了一丝好奇心。
“小兄弟有什么目标?不如说来听听?”
“昔日我投军入伍,跟随您的侄儿南君将军一起征战沙场,再后来长主帅乍然消失,所有人都慌张失措,甚至不少人都觉得长四爷死了。可没想到淮阴郡主殿下运筹帷幄,居然坐镇军中,指挥着将士们取得了大捷。事了拂衣去。”
青年李铮坐在那里,忽然有些郑重,平日摸着剑的有些粗糙的手指,摸索了一块石头。
“那时候我才知道,出则为疆场军师,退则为朝堂宰执,这才是我人生的终极目标。”
接下来的日子,南海见李铮着实好学,表示愿意把毕生所学教给他,且在李铮的陪伴照顾下,南海的身体逐渐康复。
这一日,久违的日光终于来临,圣人说准许南海出来。
说是南二娘子上书陈情了。
那个前来宣旨的老太监并不在乎此时有什么人,也不在乎多久之前曾经给过南海冷眼。
“三爷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淮阴郡主上书陈情,其中有句话说的陛下心里都生了怜悯。悠悠苍天,曷其有极?惊鸿有情,陈书以明。
我有孤母,孤苦伶仃,我有老父,困守囹圄。
父虽有罪,犹我父矣,母何有罪?白发戚戚。
父兮母兮,掬我劳矣,今女已大,犹可代之。
父病久之,艰险难易,日夜焦之,何日为尽?
思之不眠,愧之久已,皇天有命,圣人悯兮?
祖母衰颓,母亦慌靡。祖父老病,兄弟累矣。
梦魂惊惶,恨我为女。父困久夷,不可救之。
父何所归?期年又期,半年转瞬,遥遥无期!
冀北之地,急急苦寒,漂泊无依,扼腕痛惜。
母虽为妇,不知法理,犹解人情,梦魂忧其。
国亦有法,民亦有情,青天在上,何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