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漾瑢娘子在祠堂里晕过去了,西容苑如今乱作一团了。”
惊鸿却还没睡着,因为虽然未时了,外面好像还有些热闹,这时抱月喜上眉梢的前来说道。
惊鸿微微支着下巴,眉毛微微一挑道,“仔细说说。”
“您之前不是被漾瑢娘子骗去看梅,漾瑢娘子反倒把梅枝折了,然则今日赏梅宴的事情终于揭发了,这太夫人大怒,令人把求情的沈氏遣送回了西容苑,那漾瑢娘子在祠堂外面罚跪了三个时辰,谁知道一个时辰后就晕了过去。被人送回了,太夫人遣人去叫了院医,大约此时在看呢?”
漾瑢跪不满三个时辰她自然早就知道,但是晕过去了,想必是沈氏的主意,或许是自己的主意也说不一定。
文嬷嬷见到惊鸿有些兴趣缺缺的,想着小娘子或许是晚间有些积了食。她连忙说道:“天色也不算太晚,娘子若是有些不舒服,大可出去走走?”
惊鸿抬起眉眼,只见她一身鸦青色薄棉袄,面色红润,低眉顺眼,极为温暖慈爱。心下笑道:“嬷嬷可真是贴心人,除却祖母,也只有您和我祖母一样贴心关心我了。”
说罢有些盈盈泪珠,当下文嬷嬷抚摸着惊鸿的发髻。“小娘子说的哪里话,老奴只是伺候人的奴婢,哪里能与太夫人相比,更何况远在江左还有文老夫人呢?”
提到文老夫人,惊鸿垂下眼睑,掩去了一丝怒色。
她点了点头。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走出去看灯火。
今夜月色极好,也无风雨,也无雪珠。
出了菡萏园,往西侧,看外面的灯火,只想着这世界上,多少人来去匆匆,却只是自己此心复杂难辨。
看着那灯火,忽然就想起了江左文氏的事情。
自己的母亲与父亲,原也算得上天作之合。
约莫是郎才女貌。
那年父亲才十八岁,母亲十三岁,母亲前去大相国寺拜佛许愿,父亲对她一见钟情,又打听,才知道这是江左文氏嫡女。
便前去求亲,谁知道文氏出嫁也行,却要父亲入赘。
父亲本是江南南氏的嫡子,纵然不是嫡长,断不肯入赘,因此母亲决然出嫁。婚事屡屡受阻,甚至祖父亲自求娶,也屡屡受挫。
最后母亲获得了外祖母的支持,十里红妆,带着无数嫁妆嫁到南家。
可恨前世,母亲与父亲因沈氏有所争执,大年三十奔回外祖家,外祖母却亲口对母亲说出嫁女不该于年夜归家。
遭到拒绝后,母亲含恨于驿馆辞世。而后虽然文氏悲悲戚戚的参与了丧事,封存了文氏的嫁妆,嫁妆单子一份给了太夫人,一份给了当时才十三岁的南惊鸿。
呵,后来自己便是带着这丰厚的嫁妆嫁给了负心人。然后毁了南家的百年基业。毁了祖父一生心血。
母亲这一世,已然是奇女子,只是父亲负她,终究郎情妾意,却也是骗了母亲一片真心。如今母亲虽前去边疆,焉知这中间多少事端?
怕母亲早已被父亲伤透了心,却依然把持着自己文氏嫡女的骄傲。
不知不觉她误入竹林。竹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