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该死的老头!用莫名其妙的法术,用莫名其妙的母体,把我孕育鬼知道是“孕育”还是“孵化”出来,还试图把我作为研究样本,丧心病狂,现在,还把我的心情搅得一团糟!罪无可赦啊!
我怎么可能留下来!
阳台的门就在眼前,修长而干燥的手指稳稳地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用力,门开了,但是,他却迟迟无法迈出离开的最后一步!
“乔。”
尼古拉斯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神级炼金术师,只是一个劝说叛逆儿子失败的、无奈又无助的父亲。
“谢谢你,给了我二十年快乐的时光。你,走吧。”
乔治再麻木,也听得出声音中的哽咽。
乔治的皮鞋上,突然落下了两滴清澈透明的雨水,在光滑的皮革上稍纵即逝,静悄悄滑上地板,如果有尘埃,那么它会与尘埃混为一体,再无踪迹,但偏偏,乔治的母亲,阿丽克希亚夫人是个爱干净的人,一个女佣都不用,家里的角角落落必定亲力亲为,打扫得一尘不染。于是,这两滴雨水,静静地卧在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面上,清澈透明的眼神,注视着乔治开始扭曲的脸。
“如果……心情不好,怎么办?”
尼古拉斯揉揉眼睛,勉强笑道:“找朋友,一起疯去!”
“我……没有朋友!”
“那就去找!”尼古拉斯突然暴怒,“你都二十岁的人了,这还要我教?太不像话了!现在,滚!”
乔治轻轻吸溜了一下鼻子,然而这个动作让他面部的冷漠彻底崩溃了,他颤抖着用衣袖去抹眼睛,越抹越糟,他居然也忍不住喉头发堵,哽咽起来了。他一咬牙,抬腿跨进走廊的黑暗里。
“等等。”
尼古拉斯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下把他钉在原地:“什么?”
“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别赌钱。去吧!”
“知道了,谢谢……爸爸。”
阳台门重重地关上,这一声突然惊醒了尼古拉斯,他猛地回过头,但是,那个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年轻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我失去乔,失去了乔!连他最后那句话,也如此简单,他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
等等,最后那句话,他叫了什么?
他叫我爸爸,他真心真意地叫我爸爸了!他承认了我,宽恕了我,拯救了我!
尼古拉斯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劈开了坚固的心防,二十年负罪感的折磨、二十年深重的愧疚,二十年残缺的幸福和喜悦,这一刻,化作如泉奔涌的泪水,从衰老的眼眶里滚落。
在阳台门后的黑暗里,乔治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脸,丝毫不压抑自己变调的哭声,二十年的猜疑,二十年的孤独,二十年的厌世,化作更多的泪水从指缝间倾泻而出。
彼此的哭声,在彼此的耳边回荡。
一扇门,两父子,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