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章盖在写了“甲上”字样的章不是私章,而是吏部尚书吴征的公章,也就是说负责科举考试的第一直接负责人承认这一题的成绩有效,而且是甲上的评定。
最后的一个章盖在“君王死社稷”里的“君王”二字上面,章的内容是“笑看苍生”,赵琦只敢在袁烜的耳边小声的说。
“这个是当今圣上的私章!”
虽然已经猜到了某些可能,但当他真正看到考卷和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印章的时候,袁烜还是挺感动的。
这一个个私章其实就是在向礼部尚书吴征求情的,他们不忍这样一份超越完美答案的考卷,因为他的主人要破知识障晚了片刻答题而失去评判资格,而吴征也从善如流的特批了有效。
如果说袁烜没有一丝激动感激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对于“笑看苍生”的支持,要知道袁烜之前的期望是不要挨罚就可以了,因为自己当时的确挺狂妄的,说的严重些那就是欺君之罪。
看过了第一题,时政科的第二题就让很多人不明觉厉了!
一张崭新的考题空白处写着“事涉机密”四个大字,然后旁边写着“甲上”。这道题同样有印章,却是只有一个大大的章,上面写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其实这个题做保密处理倒是在袁烜的预料之中,否则这个大魏国也不需要防备燕国了。
终于搞明白了这题的情况,袁烜总算是放下心来,同时也接受了自己解元的身份。
袁烜是接受了,但是有人不能接受!
今日放榜范谦很想来,但是他又不敢来,甚至他都不敢留在家。
从考完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必定能中举,而中举了有人来报喜是要给赏钱的,但是他们家哪里来的赏钱。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街坊四邻和一群闲汉前来报喜,审考官也笑呵呵的前来道贺,可自己家中家徒四壁,别说是赏钱了,就连一盏像样的茶杯都拿不出来招待贵客。
每每想到这些范谦就心里难受,可家里的情况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逼不得已,放榜这天他只能带着母亲上姨母家暂住两日。按照惯例,两日后回去也就没人来报喜了,因为那已经是旧闻了,而因事外出也不会有人嚼舌根子。
不过范谦还是不放心,于是偷偷让表弟前去打探情况,他想第一时间听到自己中了解元的消息。
然而,当表弟兴高采烈的恭喜范谦高中举人,而且是第二名的好成绩时,范谦懵了。第二名,为什么是第二名,他不信合肥城里还有谁能超过自己。
“第一名是谁?”
“是个叫袁烜的考生,据说也是庐阳书院的学子。”
袁烜?不可能,他的时政根本就没有成绩,怎么可能拿到解元?
范谦愤怒不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他有满腔的怒火。
然而,他的懦弱自卑的一面最后还是把他打回原形。
是呀,他是夫子,是史上最小的文宗,是国公的座上宾,是皇帝都器重的少年,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人,是有神仙和文宗做老师的天才少年,是个施舍同窗都拿御赐砚台的超级幸运儿。而他范谦什么都不是,只是个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平凡人!
走进姨母家,范谦有些怯懦的跪在母亲身前,他很怕自己的母亲,因为从小被打怕了。
“母亲,孩儿无能,没能用高中解元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范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愤怒的看着范谦,她在等儿子给自己一个解释。
“孩儿只考了第二名,解元被书院里那个小夫子夺了去。孩儿亲眼所见他有一科是在敲锣后所答,按理来说就是无效成绩,孩儿想不通,孩儿不服!”
啪的一声,范谦的脸上映出了五个指印,范母的手指点在范谦的脑门上不住的颤抖,她被范谦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范母是个坚强的女人,更是个可怜的女人,少年丧父,中年丧夫的她没有被生活和命运所击垮,她把所有的希望倾注在儿子身上。
四年来,范母身兼父职把范谦拉扯大,还给我提供一个全心学习的机会,期望的就是他能出人头地,原本以为儿子能以解元为底冲击天子门生从而光宗耀祖,没想到现在却出了差错。
没能拿到解元,范母很失望,但是她真正生气的是范谦的反应,他凭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喊着不服不甘心。
现在的范谦或许在合肥还有些名气,但是拿到整个大魏来说那就一文不名了。想要扬名,想要让人记住,他必须更加谦卑恭敬的和那些能让他出头的人搞好关系,比如他常常提起的那个小夫子袁烜!
范母有些后悔这些年光逼着范谦学习,却没有多教会他一些谋略手段。作为曾经落魄家族的庶出小姐,范母虽然学识不如儿子,但一些权力场利益圈的手段并不少见。
“你来告诉我,四年前在你爹坟前你是怎么说的?”
“当时孩儿说我一定会连中三元,然后让所有当初欺辱过我们家的人都后悔,还有就是光耀我范家的门楣。”
牵起儿子,范母疼惜的在儿子的脸颊上轻抚一下,然后范母做了个决定。
“既然如此,你可做到了?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没考到解元,而是因为你刚刚那么失态,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你之前的隐忍的手段都到哪里去了?一时的失落就让你分寸大乱,如果让外人看见你的这个样子,今后你还怎么出人头地?
走,现在就回家,从今日起我们要过不一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