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躬身向桌上两人行礼后就取来请帖,他自然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老爹看不懂夫子们之乎者也的,要自己过来做翻译。
“爹,请帖上说赵家于今日上午造出了新纸,明日将在府中举行文华诗会,想要请父亲你过去作为评判。”
夏乔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在夫人的影响下已经脱离了文盲阶段,让他看看军中文书或许可以,但是对于诗词歌赋这样的文人游戏他就不在行了,更不要说是做这个裁判了。
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赵家人在故意羞辱自己,相反这是莫大的追捧。
“甚好,甚好!明日同去,我刚好可以交了圣上的差,若是说你老夏可以做个评判,那我老齐也一定可以,哈哈哈哈……”
……
因为赵琦急着把新纸公告天下,所以都是当天通知的,田家自然也拿到了请帖,不过送请帖的人只是一个管家。
“什么,赵家真的造出了新纸?”
田凯有些震惊于赵家的效率,这才过了几天,赵家就已经有了新纸出品了。他很了解赵家的那帮书呆子,他们既然决定宴请合肥城的各大家族和文人墨客,还搞了个什么文华诗会,这就说明新纸绝对没有问题,至少要比现在用的纸好上一个档次。
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没有田家的份?
原本三家中赵家最强,薛家次之,田家最弱,三家的家主虽幼年求学时就是同窗兼好友,但从小到大田丰永远是三人中最不被看好的一个。
经过多年的努力,田家终于逐渐崛起,田丰更是靠着自己的手段引得赵家两兄弟起了不该有的野心,终于成功的引得赵家被朝廷无情打压。
田丰死后,田凯作为家主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他也成功了,赵家在商场上逐渐被蚕食削弱。
父子两代人都是玩手段的高手,他们做的极为隐秘,别说是赵家人了,就连田家也是只有最高层的几人知晓此事。
“去把我上次在金陵城买到的古砚包好,明日我要以此送于夫子作为贺礼。另外通知府中几个秀才明日一早随我去赵家帮忙布置诗会现场。”
既然赵家命不该绝,那么就应该把田家重新隐没起来,最好能重新结成战略盟友,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次日一大早,赵家上下就行动起来,除了赵家内宅和祠堂,府门和前院已经撤下了守丧之一应事物。
当然,这些东西按理一个月前就可以撤了,只是为了表示哀悼才特意多放了些时日,如今赵府有喜事自然不适合再用,这一点连赵密的两个嫡子赵艺赵祥都没有怨言。
接着,红灯笼重新挂起,前院一应迎宾事物一一准备妥当,后厨里杀鸡宰羊忙的不亦乐乎。
赵家上下个个穿戴妥当,就连下人也换上崭新的衣衫。看着忙忙碌碌的赵家子弟被赵忠分派去做这做那,袁烜就觉得老师疯了。
至于吗,不就是办个诗会吗,这种东西还要读过书的人亲自动手,所幸袁烜辈分在哪里,连带着他身边的米奇和阿福也不用干活。
赵川幽怨的看着袁烜,他很希望小师叔能来搭把手,或者把他也叫去亭子里吃点干果也好,可似乎小师叔根本就没有看这边,他只顾着给他的胖弟弟剥果仁。
幸运的是,田家的同辈子弟过来了,干活的人立刻就多了起来。
田家和赵川同龄同辈的子弟中最出色的叫田欢,学问文章和赵川伯仲之间,在庐阳书院也是上上之才,今日的诗会他也是跃跃欲试。
田家来人了,薛檀雅自然也要来,虽说他一个寡妇抛头露面不合适,但是三家是通家之好,再加上她来了直接找的是赵家后宅的女眷,旁人自然说不得什么闲言碎语。
“姑姑你说这新纸是小师叔造出了的?不能吧,他一个孩子能有这般本事?”
赵家老四赵祥的妻子是薛家女子,恰是薛檀雅的堂姑,虽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薛氏在和丈夫谈话间还是知道家中的一些事情,而偏偏她和赵祥都不知道什么是家族密辛,今日侄女过府拜见,三两句就被人套了话。
“檀雅你有所不知,这小师弟虽说年级不大,可他一身奇怪的本事着实厉害,莫说这新纸了,听你姑父说他还有许多神奇的本事,会造的东西一定还有很多……”
话到此处,薛檀雅基本就理顺了那天的事情,原本自己和田家制定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却被这个聪明的小师叔看出了端倪,然后还提出用新纸来搪塞田家的建议。
可恨的是这个小师叔竟然搬出了青城山和重刀门,这是压根不准备让别人入局的意思。这么小的人儿竟然就这么多鬼心思,真真是可恨!
薛檀雅没有意识到他说心里说可恨,可却一点也恨不起来,相反他的双颊上却爬上两朵红云,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一点。
“还有呀,我听你姑父说公爹这次借着新纸的名头办诗会为的就是给小师弟扬名。”
文人扬名是很重要的,因为想要出仕除就要参加科考或者恩荫,而科考如果能得到大人物的举荐造势,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尤其是最后的排名,除了状元榜眼探花所在的甲榜是糊名前就需要确定之外,其余榜单的人员在确定高中后就会拆去糊名,而这最后的名次是不糊名的情况下排定的。
所以说文人好名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有名或者老师有名都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赵琦已经是文坛宗师大儒了,现在他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帮袁烜扬名,可见他对于袁烜也是极为看重的。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扬名的关键还必须是袁烜有真才实学,要不然这也只能是给他人做嫁衣。
对于袁烜的才学,薛檀雅仅仅停留在那一首《女贞》上,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这个小师叔今日必定能名声大噪。
薛檀雅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期待丈夫高中的普通妇人,但是有怕丈夫高中会另攀高枝抛弃自己。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思,既包含了少女怀春的憧憬,有夹杂着深闺妇人忧思。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田家的寡妇之后,她的心又瞬间沉入湖底,然后又生出浓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