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不痛快,更伤心将要分别;临别时,夜茫茫,江水倒映着明月。忽听得江面上传来琵琶清脆声,我忘却了回归,客人也不想动身。
寻着声源探问,弹琵琶的是何人?琵琶停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动静。我们移船靠近,邀请她出来相见,叫下人添酒回灯,重新摆起酒宴。
千呼万唤,她才缓缓地走出来,怀里还抱着琵琶,半遮着脸面。转紧琴轴,拨动琴弦,试弹了几声;尚未成曲调,但那形态已非常有情。
弦弦凄楚悲切,声音隐含着沉思,似乎在诉说着她平生的不得志;她低着头,随手连续地弹个不停,用琴声把心中无限的往事说尽。
轻轻地拢,慢慢地捻,一会儿抹,一会儿挑。初弹《霓裳羽衣曲》,接着弹《六幺》。
大弦浑宏悠长,嘈嘈如暴风骤雨;小弦和缓幽细,切切如有人私语。嘈嘈声,切切声,互为交错地弹奏,就像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盘。
琵琶声一会儿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一会儿又像水在冰下流动受阻,艰涩低沉、呜咽断续的声音。
好像水泉冷涩,琵琶声开始凝结,不通畅的声音渐渐中断,就像另有一种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时,闷闷无声,却比有声更动人。
突然间,好像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像铁甲骑兵厮杀,刀枪齐鸣!
一曲终了,她对准琴弦中心划拨,四弦一声轰鸣,好像撕裂了布帛。东船西舫的人们,都静悄悄地聆听,只见江心之中,映着白白秋月影……”
这次,李白是一口气唱完的,没有丝毫凝滞之感。
“怎么回事?他的歌声……我竟然不觉得难听了!”元芳大惊,“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了么?”
杜甫微笑道:“你的耳朵没事。”
此刻,元芳和杜甫都惊讶的发现,当李白的歌声与杨玉环的琵琶弦音彻底融合起来的时候,歌声不但不再难听,而且效果更佳。
超强暴击伤害!
李白的歌声,杨玉环的琵琶弦音,一旦融合,竟然有这种奇效!
“看来,这两个人,真是绝配啊!”杜甫微微一笑。
元芳嘿嘿笑道:“为了我的耳朵着想,一定要将那位姑娘拿下。”
李白这个自嗨型的家伙,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歌声竟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依然唱得很忘我。或许,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在意吧。
反正,他是要先让自己爽的。
“她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整顿衣裳,依然显出庄重的颜容。
她说:我原是京城负有盛名的歌女,老家住在长安城东南的虾蟆陵。弹奏琵琶技艺,十三岁就已学成,教坊乐团第一队中,列有我的姓名。
每曲弹罢,都令艺术大师们叹服;每次妆CD被同行歌妓们嫉妒。京都豪富子弟,争先恐后的来献彩;弹完一曲,收来的红绡不知其数。
钿头银篦打节拍,常常断裂粉碎;红色罗裙被酒渍染污,也不后悔。年复一年,我都在欢笑打闹中度过;秋去春来,美好的时光白白消磨。
兄弟从军姊妹死,家道已经破败;暮去朝来,我也渐渐的年老色衰。门前车马减少,光顾者落落稀稀;青春已逝,我也只得嫁给商人为妻。
商人重利不重情,常常轻易别离,上个月他去浮梁做茶叶的生意。他去了,留下我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与我作伴,绕舱的秋水凄寒。
更深夜阑,常梦少年时作乐狂欢;梦中哭醒,涕泪纵横,污损了粉颜……”
李白唱到动情处,连喝十多口酒,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形醉意不醉,身醉心不醉,左一刺,右一削,上一挑,下一撩,潇洒飘逸地耍起醉剑来。
此刻,杨玉环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惊诧。
她发现,每次听李白的歌声,她的心都会感受到震动,或伤心,或忧愁,或激动,或愤怒,或……或甜蜜!
这,就是幸福的感觉么?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