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答应帮忙询问苍岭镇土地神那件事，楚宁险些给忘了，想起此事后，立刻出口询问。

荀老头为了查看楚宁一天成果，缓缓摆出一个古朴沧桑的拳架，卖个关子“山水神祇各有各的归宿命运，不过，我身为儒家生肖，有方法让他们提前知天命，但若想真正做到这一点……你楚宁还要替那位别镇土地，讨些代价。”

靠一双拳头打遍山山下、天天下的圣贤荀老头，何等浩然正气，他说的话，其实很大程度决定了当今儒家的态度。而荀师即便强行压境到七境，对楚宁而言，仍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拳架擂鼓，惊天动地！

楚宁脸色平静，正好试试自己这几日的训练如何。

荀师脸色平静“老夫一次观摩心境后，只晓你如今，大境界中蕴养小境界，大小境界究竟如何，一目了然。接下来，配合你的大九天手，来强行接老夫一拳！”

楚宁双手握拳，朝胸前一撞，古意浓郁，心潮澎湃。

意气风发的儒家门徒，一字一句道“谨遵师命！”

山林倾倒，响起一阵树木崩裂之声。

虽然只是一拳，却似乎有着连绵不绝的威力，砸在楚宁双拳交接的胸前，一力镇压，沉重打入对方胸口，力透气府，拳拳到肉。使得气机本就激荡不平的楚宁，如扫帚过处，灰尘四起，身体不断向后退去。

只有荀老头，打出那一拳后又悠闲收拳，退回了原来站立的地方，老人笑意古怪。

做好最坏打算的楚宁，起先只有惊讶，再被老人一拳击中后，觉得仅仅一拳罢了，威力应该不会太大，觉得老人出拳自己全力以赴下还是有机会扛住的，然而，荀师那一拳却出乎楚宁意料，虽说他进步神速不假，但荀师的境界本就高出楚宁太多，每次对阵考验，看似境界相同，但其实早在不知不觉间，就提升了实力，因此，即便楚宁强六对七境，寻常情况下，更有机会斩杀第七境，可面对荀师的七境，却只有挨打受苦的份了。

荀师一拳何等沉重，看似一拳，打出去后，拳罡发散，迅速扩散到身体各处，如同从中心到四周，爆炸开来，让楚宁仿佛全身下每一寸肌肤都受到了拳罡不同程度的打击，然后一瞬间，楚宁被打得倒飞出去，连续撞到数棵大树后，浑身爆血，倒地不起。

接是实实在在接住了这一拳，但真疼啊！

荀师眼睁睁看着少年四处打滚，恍若未闻，而是解释刚才那一拳的精妙之处“此拳精髓，在于拳势一击实实在在打在对手身后的迅速扩散与威力的成倍叠加，只要出拳够狠，够猛，即便只有一拳，也一样可以让目标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楚宁有些庆幸自己血域修罗体的坚硬程度和荀师的手下留情。

老人说完这些，神情有些恍惚。

仿佛回忆起很多年前，记不清是在多久之前。他与那几位记忆中的生死之交，在荒疆北地边关战场与妖族的捉对厮杀。

当年战友中，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寥寥数人，曾经最亲密的兄弟，大多战死沙场者。

有重伤不治而死者;有身残归乡者;有投敌叛国者……到如今，物是人非，荀师如今所能联系到的战友屈指可数，而那位大隋德高望重的不良帅，就是其中之一。

荀师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耐心解释道“放心，老夫这一拳用了巧劲，虽然让你承受猛力，起不来了。但却还不至于打得你身受重伤，意志崩溃。内伤更不会有了，只是皮外伤，修养一日就会好。怎么样？楚宁，是不是已经觉得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外，精神格外振奋顺遂，就像是一口气睡了近十二时辰，丝毫没有倦意，取而代之，是周身顺畅和精神充沛。”

荀师果然没有扯谎吹牛，并非楚宁贱骨头，就得让人捶打一遍，才会觉得周身通泰，气血顺畅，而事实如此楚宁此刻就有一种一口气睡了很久的饱腹感，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只会逐渐加深。

楚宁点了点头。

荀师继续道“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向来喜欢卖关子的荀老头，似乎生怕楚宁会说出“不想”二字，这该有多扫兴啊？荀师很快转了话题，自言自语，像是在回答自己“想”，楚宁愣了下。

荀师满意点点头，接着道“那是因为，我这一拳层层叠加的效果，在打入你身体后，就会发散到周围各处，似乎只打了一拳，但实际，这一拳的力量堪比数十拳累加，而且是拳拳到肉，打在身体，从身体经脉百骸向四周扩散，由内而外，爆炸开来。虽然表面看去，似乎是只捶在了你的魂魄之。但其实内在变化，天翻地覆。”

楚宁就这样坐在地，足足在地盘膝坐了两炷香还多，开始修复体魄，随后目光凝视老人，苦笑道“先生这一拳，可当真半点不留情啊！”

荀师静观楚宁体内气机的细微变化，面无表情，脸色平静，继续说道“武夫讲武德，炼气士修大道，儒生讲微言大义，佛门之人讲言出法随……三教加一武，似乎看去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事实，这其中却存在着很多潜在联系。有练气士瞧不起纯粹武夫，只讲武功而不言武道，即便是历史那些以武入道的强悍武夫在一些纯粹炼气士眼中，也是旁门左道，不堪入目。炼气士始终认为武学永远无法达到‘道’的高度，即便武夫境界已登峰造极，至臻化境，仍被炼气士们鄙视看不起，觉得纯粹武夫就是很落后，一点也不高雅。”

楚宁静静听着。

荀师接着道“武夫却瞧不起儒生，觉得读书人都是只会动嘴皮子，光说不练的窝囊废，一国打仗，哪一次不是武人冲锋陷阵，何时轮到书呆子阵杀敌，对战场指指点点？并非不能，绝大多数时候都被认为是不敢。有句话不说的好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楚宁道“不敢？”

荀老头继续道“但事实是历史有很多能文能武的儒将，阵杀敌建功立业不输武夫，三国陆逊、鲁肃皆如此，就连莽夫一流的吕蒙，身为一介武夫，最后不还要从研读兵法韬略，观摩阴阳家的学问开始学起？留下“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那句千古名言。”

楚宁点了点头，不在接话，而是等荀师继续说下去。

荀老头道“老夫遍观百家典籍，发现历史很多建立丰功伟业的将领，并非只是仗着一味蛮横武道修为，虽然可能会一时占据优势，但久而久之就不对了，并非长久之计。他们大多在功成名就前后，就开始自行领悟百家经典，或是专门请一位先生来传授其功课读书，或是与战场厮杀中总结经验写成书卷供后人观摩。一如吕蒙，二如岳武穆。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此言不虚。”

传承几千年的百家文化，之所以能延续至今，甚至比三教中道佛历史，还要悠久，一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纯粹武夫追求的武道境界，则更多是保身手段，真正有记录时间，大约还要晚于春秋。

荀老头继续道“下面再说儒生，儒生看不惯佛门弟子，认为他们是外来宗教，血统不纯，说白了，还是儒生内在传统书卷气，总觉得，外来的一切都是坏的。书卷气太重，并非好事，即便我师从儒家，是正儿八经的学宫门徒，仍觉得这种狭隘思想，大错特错！”

楚宁点了点头，不予置评。

荀师道“最后，是佛门。佛门和道门之争始终存在，丝毫不逊色于儒道之争的明争暗斗，但我们今天不讲道佛，只讲儒道。道门历史最悠久，道门老祖与我儒家圣人还曾是师徒关系，有这层缘分在，后世徒子徒孙，在面对一些事情时，多多少少也会有所顾忌，但儒道之争终属事实，三教谁为首，最后肯定是要有一个准确盖棺定论的，并非我有意激起两家争斗，而是觉得随着历史发展，这些都会成为日后可能引发三教大战的潜在威胁，你可以理解成是一个演变趋势。”

楚宁道“我没想到，越往深里研究，就会发现越来越多无法被人察觉或预料的事实。”

不知不觉间，他又知道了很多本不该他这个阶段应该知道的隐秘事。

荀老头点到为止“无他，不说此事。将来你会发现，越往走，优势越明显，目标也越纯粹，所有层人士都会在各自的圈子里争相斗艳，百花齐放。反观底层人，只有勾心斗角，鱼死网破。”

这是事实，也是悲哀。

楚宁也很识趣，知道荀师不能在多说了，于是反问“先生，刚才那一拳可有名字？”

荀老头点了点头，笃定回答“有！”不用楚宁继续问下去，荀师就给出了答案“此拳名为，撼山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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