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广陵王主动召见了张安世和林默。
一脸疲态的老王爷与昨日的威风诸侯判若两人。他顶着厚厚的黑眼圈,连须发也顾不上打理。
很明显,这三天来,刘胥都在为刘贺的草诏而伤神。
他犹豫,他心动,他怀疑,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因为他得到消息,近一个月了,河北的诸侯宗室没有一个跨过黄河的。这些人吹牛的时候说自己能够撇开国相的监管,掌控千军万马。等到真派上用场的时候,要么推脱说自己无兵无权,要么就是突染重疾,难以下地。
笑话,平日强抢民女的时候,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这会就成了病秧子?
说穿了,他们不过是在观望,甚至说他们已经笃定在这场政治角力中广陵王没有赢面。
更令广陵王担心的是,镇守朔方等边塞的部分兵马已经悄悄回撤,这些调动表面上说是换防,可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些兵马的矛头,都指向了南阳的广陵王行营。
趁还没和朝廷正式决裂时收手,对广陵王来说算的上悬崖勒马。
更何况,还有刘贺的那份承诺。
“右将军,回去告诉大将军,本王之前迷路了,误出了国境。幸得大将军指点迷津,本王已经决定撤兵。”
张安世听到刘胥突然改口,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诧,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那之前大将军说的三个条件……”张安世提醒道。
广陵王瞥了眼张安世,一脸不悦道:“陈辟兵自然由你们带走。广陵国没有他的俸禄。”
张安世不依不饶:“还有殿下的修书……”
“修书?修个屁!”
广陵王最终还是难掩火爆脾气。“本王何时给宗室写过书信?你让他霍光拿出铁证来!”
刘胥的视线扫过林默,不住运气。“不过拥护昌邑王的上表,本王已经准备好了。这份奏表你带回去,还有昌邑那个郎中令,你也给我那好侄儿带回去。别忘了告诉霍光,让他好生戍卫宫禁,本王和天下诸侯都会好好盯着未央宫,别让新立的天子,哪天再暴毙了。”
回去的路上,林默望着马车中昏睡的龚遂,感觉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广陵王还算仁义,在得知了龚遂只是假扮的之后,没有严刑拷打,只是将他关押了起来。还有那些随行的扈从,除了沿途伤亡的,还有十余人一同被捕,此刻也不论出身羽林卫还是昌邑国,一并被接回长安。
事态进行到现在,刘贺继位的最大威胁算是扫除了。
剩下的就是等刘贺继位,扮演好历史剧本上他那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林默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休息了。尽管宫中的刘贺还在为了皇位和霍光的威胁惴惴不安,但是林默知道,他的不安不会持续太久了。…
张安世还是一脸的严肃和沉默,好像广陵王退兵不合他意似的。林默索性看看路边的风景,盘算起自己的计划。
他没忘记这一次穿越的初衷是追查霍去病的死因。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穿越的过程中出现了差错,令他穿越到林有的孙子身上,可是幸运的是霍光仍在,且对他算得上信任有加,他正好可以借着如今的机会,去想办法从侧面了解当时的真相。
嗯,不管这副身体留给他的穿越时间能有多少,总之前进一分就能 距离真相更近一分。
对了,除了探查霍去病的死因,还有一件事他要去办。
回到长安,张安世回去复命,林默说要去寻访一位故旧,便不再随行。张安世心中怀疑他要去寻欢作乐,又念在他救了大将军和昌邑王,是眼下的红人,也不愿阻拦,便放任林默去了。
“掖庭巷……屠户……”
林默念叨着左千秋临死前的嘱托。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之前护送刘贺入朝的行程太过紧密,没有给他时间和机会前去寻访。如今一切步入正轨,他想赶快去把左千秋的遗愿完成。
掖庭本是宫中旁舍,宫女居住的地方,由掖廷令管理。后来民间便将毗邻掖庭宫墙外的一条长街命名为掖庭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