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这个提法,倒是令宇文士及有些迟疑。要知道,从玄武门到太极宫含光门的距离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的,更何况宇文士及穿着正式官服,走路本就不便,如果不是为了避嫌,打死他都不会步行回去。
“大胜,还愣着干嘛,快给大人修车啊!”
见宇文士及迟疑,王晊连忙招呼吕大胜手拆换零件。
“松枝,岂能让东宫臣属动手,你也去帮忙,切莫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差事。”
小厮和吕大胜去修车,王晊终于得到了和宇文士及独处的难得机会。
“宇文大人对东宫可是躲得紧啊。”王晊开口道。
“太子是储君,微臣想躲,能躲到哪里去呢?”
聪明人,王晊一耳朵就听出来,宇文士及看出自己这场戏是有意而为之,此刻他以为王晊是代太子来说话,这一声“微臣”不是对他王晊说的,而是对大唐太子说的。
“大人误会了。殿下不知道小人来找大人。”王晊道。
难道真的是一场意外?宇文士及不说话了,狐疑的眼神在王晊和远处的玄武门守军间来回逡巡。
“是小人要来找大人的。”
王晊知道,在聪明人面前撒谎只能自取其辱。能够位居庙堂的人没有蠢蛋,历朝历代都没有。
宇文士及仍旧盯着他,保持沉默。
“小人听说,大人差人来问过宇文颖在詹事府的底档,说要编族谱?”
“哼。”出人意料,宇文士及竟然用一声嗤笑来回应王晊。
“大人何故发笑?”王晊不解。
“莫说宇文氏没有修族谱的计划,就是有,宇文颖之流伤风败俗,岂可入谱?难道还要将他那些肮脏事铭之于石,传之后世吗?!”
“伤风败俗?”王晊脱口问道。“他是……做了何事?”
“你为何问宇文颖?难道两年过去了,太子想为武德七年的事情翻案?”宇文士及警戒心极强。
“不不不……”王晊连忙摆手。“确实有人来查过。如果不是大人,那就是别的人。只是太子与宇文颖素来无甚往来,在下只是好奇。”
“对死人好奇不是好事。”宇文士及面无表情的说道。
见他不肯说,王晊脸色一沉。“不久前,有人给太子下毒,多亏了在下冒死试毒救下太子。此时太子不愿声张,可是如果不慎走漏了风声,传到天子耳朵里,凭大人认为,天子会觉得是何人下毒呢?”
秦王,这个问题的答案长安城中三岁小孩都会回答。
“在下不想惹事,只是想知道,为何有人要找宇文颖的记录。如果大人刻意隐瞒,在下有理由怀疑,那追问之人怕是秦王。”
“有人突然来查死人的旧档,还有人给太子下毒。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王晊拉长了声音,摆明了在威胁。
“一个沉迷妓女之人罢了,何必扯太子殿下。”宇文士及松口。“他曾经在青楼鱼雁馆包养了色妓许芸儿,色迷心窍到变卖房产,惹得他夫人大闹官署。你愿意查,就去那查。”
“谢大人。有大人这样的忠臣,秦王有明主之福啊。”王晊行了个礼,将宇文士及的话记载了心里。
这时,小厮松枝喊道:“老爷,车修好了。”
“不坐,走回去!”
宇文士及振袖转身,恼怒离去。身后,阴影中的敬君弘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没有东宫人的热情,也没有天策府人的恨意。
晚风袭来,王晊仍沉浸在刚刚的对话中。
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的和古人交锋,而这样的交锋,以后不知还有多少次。
幸运的是,这次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