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子亲征,根本就是曹子丹想来抢功!他自觉无法镇压司马懿、陈群等外姓重臣,便想要来抢占功!”
徐庶没有回答。他是韩信的信徒,历来相信兵卒如箭,多多益善,如今夏侯楙为了保住统帅之位,拒绝关中数万精兵,不知到底是明智,还是千虑一失。
不过不要紧,这几十年来,无论是官渡之战,还是赤壁之战,亦或是殷鉴不远的汉中、夷陵之战,决定国运的大战似乎都是兵少的战胜了兵多的。
如今,历史的这一页终于轮到他徐庶来书写。想到此,老智囊的眼中终于重新焕发了光泽。
“将军!将军!不好啦,不好啦!”
正在师徒说话的当口,城门守将岑晖慌张的跑了马道。他的脚步如此匆忙,以至于慌乱间连头盔都掉到了地。
“住口!大战在即,何来不好之说!”夏侯楙剑眉怒立,呵斥着慌张的手下。往常都是稳重的夏侯霸负责传递军令,要不是夏侯霸前去蓝田设伏,他是死也不会让岑晖这样的酒囊饭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别慌,慢慢说。”老徐庶轻轻安抚着跪在地的守将。
“是……是……末将该死……”岑晖扶正了头盔,喘着粗气说道:“诸……诸葛亮的大军露头了!”
夏侯楙眼光一闪,兴奋喊道:“在哪条路?是不是子午谷!”
岑晖一脸惊慌道:“不是,朱赞将军差人来报,是祁山大营,他们攻打祁山了。”
“祁山?!”夏侯楙难以置信。“他们为何舍近求远?老师,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徐庶微微摇头:“疑兵,孔明素来谨慎,却爱用疑兵之计,这我早就说过。不必惊慌,传令下去,让朱赞守住祁山堡,周边诸将机动策应。”
说着,他亲手写下军令,在墙头扣下学生的将军印玺,交给岑晖传于城下的传令兵。
祁山……徐庶望向远方八百里秦川,仿佛年轻时望着隆中草庐中的棋盘。
那个曾经与自己手谈千百次的卧龙才子,终于又落子了。
祁山并不是一座高山,在广阔的绵绵山脊间,它更像是一座不起眼的土丘。
让它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原因,是面修建的祁山堡。
早在诸葛亮北伐前的建安年间,得陇望蜀的曹操便看中了此地之关键,命人在此修建堡垒,取名“建安城”。
诸葛亮与曹操同为武侯,同为丞相,英雄所见略同。
当日夏侯楙斩桌角为誓后,诸将无不欢呼雀跃,唯有朱赞沉默不语。早就得知夏侯楙阴谋的他,在这位新锐统帅的身没有看到老一代魏武良将的影子,他的心中除了忠诚,仍保留着一丝魏武之臣的骄傲。
他的妻子死了,在那个蜀汉细作出现后两天,杜氏旧疾加剧,撒手人寰。这个孤傲的忠臣决定将大部士兵和功劳留给王双,独自带所部千余人前往祁山的堡垒,在这个被夏侯楙称为诸葛亮不可能进攻的地方,坐看成败。
而在这个白雪初消的清晨,他却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将军,是蜀国人!蜀国人杀来了!”
阵阵箭雨声比属下的禀报声更先冲进他的耳朵。
“娘的,不是说诸葛亮走子午谷吗!”朱赞还是本能的拿起佩剑,前去探望。
山脚下,黑色的军阵如同聚集的浪涛,眼看就要将祁山吞没。
“守在此地,我们居高临下,诸葛亮打不来!”朱赞拔剑出营,攥紧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指着黑压压的蜀军,冲着长安方向喝问:
“夏侯楙误国!误国!”
“将军,他们冲来了……”小兵话没说完,躯干已经被飞来的长剑刺穿。
山脚下,一员猛将正率军发起突击,身后的绛红色“马”字大纛迎风招展。
“大汉平北将军马岱在此,魏狗鼠辈还不速速投降!”
朱赞怒目而视,眼中满是怒火:
“大魏儿郎,人在堡在,给我射!”
弩机如飞蝗般席卷山道,山间白雪顿时被甲士热血融化。
鼓角争鸣裹挟着兵戈交击声响彻山谷,一场决定三国历史的大战,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