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不大,只有一个平坦方石可供歇卧。上面一个盖着绒毛貂皮的人,正背对着洞口,那身形正是雷布。
一个壮汉要上前,被田开拉住。
“等会!”刀客猛然回头,洞口处,只有姣白的月光洒在石面上。
田开还不放心,探出一只手指,伸向雷布面向石壁的脸去。
有鼻息,是活人。
田开握紧了刀柄。一切疑虑已经扫清,他倒悬长刀,一下刺穿了雷布的肋骨。
“都傻了吗!给我上!”
其他人也纷纷拔出刀剑,对着雷布的身体就是一阵猛刺。
不知是谁一刀砍到了羌人的动脉,鲜血瞬间喷了他们一脸,像是阵温热的雨。
田开深呼吸,努力缓解着因紧张引起的腹痛。熟悉的人血味道冲击他的鼻腔,这令他踏实。
他杀过人,但是反叛还是第一次。而人在第一次的时候总会紧张。
“除了这洞口,那五十箱蜀锦就是兄弟们的!”
众人正要欢呼,只觉得一阵焦糊味传来。而且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不再感受到谷底的寒风。
“杀个人你慌什么!”田开抓住身边人质问,因为他看到对方的嘴角因恐慌而抽搐。
不对,他们没有点火把,怎么会看清旁人的样子!
叛徒们猛然回头,狭窄的洞口处已经被一道火墙堵死。
“叛徒!!!一群见利忘义的叛徒!!!!”
火墙外传来雷布的声音,羌人正在用尽全身力气咒骂被他视为依靠的护卫。
只见火势顺着铺满山洞的干草汹涌而进,瞬间将整个山洞吞噬。在强烈的火光中,叛徒们这在看清,刚才自己杀死的根本不是雷布,而是那个鞍前马后侍奉东主的仆从。尸体的手脚尽数被麻绳捆住,所以即便他们二十多人冲进洞中,“熟睡”的死者依旧没有翻身。
仆从的手边,青石上留下了五道深深血痕,那是一场无声的挣扎。
很快,叛徒们感到窒息,干草燃烧生成的粉尘将他们的口鼻堵死。
这些从山贼刀下逃出的幸运儿,最终死在了自己的贪心之下。
唯有田开不服。他扯下一角布料,浸透死者的鲜血捂住口鼻,然后一刀刺穿一个叛徒的胸膛,顶着挣扎欲死的同伴冲向火墙。在一阵灼心炙烤后,他看到了山谷间惨白的月光。
雷布和林默正并肩而立在不远处的马车旁,后者手上提着人头般大小的蜀锦布团,布团上挂着一张……一张人皮面具。
刚刚还挥手致意的叛徒就倒在一边,一人背上插着一支箭。
“啊!!!!!”田开大喊一声举起长刀,然后整个人猛然向右飞去。
插进他左侧太阳穴的,是邹义刚刚射出的羽箭。
“我让你用干草做假扮,为什么要用活人?”
林默注视着熊熊火焰,冷冷的问雷布。
“狼只会被活的诱饵引入陷阱,稻草人只能骗乌鸦和猪。”
雷布同样凝望着火光,仆从的价值在他心中远远低于蜀锦,死不足惜。
山洞里的鬼影挣扎狂舞,惨叫渐渐停息,林默和雷布就这么望着,心中各自经历了一次重生。
不知多久,东升旭日的金黄指头探进山洞灰白色的烟雾,一片深黄原野在远处如画卷展开。
后面的路尽是坦途,褒斜道再无险道。
兴奋了一整晚的邹义习惯性的去搜刮战利品,回到车上,他将一块手掌大小的方牌拿给林默,询问上面的字怎么念。
“汉羽林成都卫军,赵中。”
林默皱眉,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从哪找到的?”
邹义一把抢回来,咬了咬牌子一角:“从那个姓田的身上找到的,你说这个是不是金子做得?我看他们都这样咬金子,我怎么咬不动啊……哎,这九个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明这牌子的主人,是汉军的奸细。”
林默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