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在思考的时间,只掠过了几辆打着灯光的车,什么颜色的东悠已经记不住了。
盏盏街灯像黑暗中的珍珠,霓虹灯的广告射出赤光和青磷似的绿焰。
在灯光下长长延伸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
东悠突然想起来「tender」一词有很多的形容词。
柔软的、柔弱的、温柔的、亲切的、棘手的、顾虑的、害怕的意思......
名词有供给、提议、看护人、门卫、监视者、煤水车、交割意向通知书的意思......
动词有给予、提供的意思......
它的涉及用法广泛多样,是释义微妙的难以翻译的词语。
——那么,现在,到底该用哪一种翻译过来的词来进行对话呢。
雾岛悠月向身后默不作声的他瞥了一眼,一瞬间露出不解的表情,像在闹别扭般加快脚步:
“你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走路会让你丧失记忆吗?还有,你的脚踝也受伤了?”
“不是......”东悠的声音逐渐式微,脚步也渐渐加快,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她那副模样和平时凛然的身姿相比拘谨了很多。
就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安静地走着,可时间流逝的越多,就越能感到尴尬。
两人一路来到了湘南樱亚木城市公园。
围绕着它的灯光,像是许多眼睛在眺望着园内一片阗静。
又过了一阵子,雾岛悠月叹了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冷淡地说:
“这就是你说的事情?欲擒故纵地让我先感到好奇?”
“还是说觉得让我先说话,你会感到有成就感?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你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吗?真是莫名其妙。”
雾岛悠月在公园内走着,絮絮叨叨地抱怨个不停。
东悠深吸了口气,他一抬眼,看见了东海道本线的电车经过,它像是从黑夜中行驶来的列车,向着人潮前进。
沓、沓、沓、沓,伴随着踌躇而拖沓的脚步声。
被引领着、被吸引着,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嘴角却露出笑容:
“......话说回来,你嘴上一直说的「思维透明」,就由我这只林鸱鸟来当第一个。”
脱口而出的话音,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不对,就是为了说给自己听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嗯?”
在公园内踱步的雾岛悠月停下脚步,倏然回头,那小脸上满是困惑,一副看不懂东悠的样子。
东悠用力扯开领带,想办法把领带松开:
“......我从始至终都觉得我的决心和决定没有任何错误,总有一天,你会和我并肩齐驱。”
雾岛悠月一时语塞,旋即绽放出满面笑容:“真不愧是你,说出一种我现在比不上你的话,真羡慕你的自信心。”
“我是说真心话,我想去理解你口中的「思维透明」,所以,我想和你的关系更近一步,跳出那所谓的人情关系。”
既然已经决定了,哪怕说出的话给人带来的忧愁也绝不反悔。
耳中只有车辆远去的声音还有乌鸦整理好翅膀飞走的声音,时间比傍晚流动的更慢。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东悠的话语如同大坝崩塌之水般奔涌而出,像是被缠住一样,快要陷入失神。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我很欣赏你的「思维透明」的想法,而且你看,那种很坚强的性格我也很赞许,或许将来你这种人会让我更加进步,毕竟人这一生很难遇见势均力敌的对手......然后就是我想去理解这个世界更多,所以......你懂我意思吗?”
听着东悠那逞强解释的模样,雾岛悠月好看的小脸扬起挖苦般的微笑:“东悠同学,难不成你是在,向我表白?”
“......啊?”
她的声音像是吹饱的哨子气球,发出的声音轻盈又色彩斑斓。
雾岛悠月捋着长发,淡笑道:“说了那么多,你就是喜欢上我的性格和我的想法,所以就毫无顾忌的迷恋上我了,是吧?”
听着她那混杂着玩笑和嘲弄意味的话,东悠的大脑顿时清醒。
“我刚刚说的话很像表白吗?”东悠尽管无奈地耸耸肩,嘴角露出尴尬的笑。
雾岛悠月拿起手机,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浅短的叹息:“你应该听听的,没录下来真是可惜。”
东悠没出息地笑着:“我这并不是表白,我只是......还是难说出口......”
“都能对我说出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蠢话,既然不是表白,那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的脸颊好像有些红润,望向他的视线逐渐变得轻柔,仿佛是今天最后的烟火般,天空中绽放的锦冠菊。
怦咚、怦咚,心脏在大声的跳动。
——对啊,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成我要表白一样啊!自己只是在表明欣赏的观点和成为朋友!仅此而已啊!
雾岛悠月看着东悠那突然有些窝囊的笑容,过了会儿淡笑道:“算了,你不说我也能从你之前的话里明白一些。”
“不是......”
“没关系。”
东悠默默摇头说:“雾岛悠月,那我要好好说了......请让我成为第一个尝试与你达成「思维透明」的人。”
说完的瞬间,被她的视线注视着。
“......太阳会梦想成为月亮吗?”
觉得是有些奇怪的问题,但东悠还是说道:“嗯......如果不受外力的影响,它们都会散发出耀眼灿烂的光芒,将活力带给世界万物。”
她轻哼了一声,双手抱臂侧过身说:“蠢货,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反射的只是太阳的光亮,而且我无法成为浮在夜空中的月亮。”
“因为那是独一无二,打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一轮月亮,所以,你只要成为你自己的悠月就好,逼真到哪怕真正的月亮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羞愧。”
东悠的全身都在此时放松下来,露出最为温和的笑容,
“因为我这颗太阳,也想成为你那样的月亮。”
雾岛悠月迟疑了会儿,低声说:“东悠同学,不行。”
东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但还是困惑地说:“为什么?我的诚意不足?”
“才不是,你为什么要来接触我?”
“为什么现在突然问这个?”
“因为没人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原来你心里也明白的一清二楚啊。”
她怨怨地射来视线:“虽然我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反驳一下我。”
东悠刻意露出了玩笑话般的表情:“我可无法放着陷入困境的人不管。”
“你不是一个老好人,更不是一名善良的好人,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那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严肃的追问起来。
“那我就老实说了,请好好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