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走廊里是没有声控夜灯的,公共部位用电如何分摊是及其敏感的话题,所以大家都不会开走廊和楼梯间的灯。
地中海老师怕路太黑,就让程子婕拿着手电去送送。
两个女孩肩并肩走在回孟家的路,孟珍珍很自然地挽程子婕的胳膊,“大橙子,你岗位考核准备报什么职位?”
“才许你叫橙子姐,你怎么还得寸进尺了。”程子婕佯怒道。
俩人笑闹一阵,她正色道,
“我就想当安全员。我本来就是学地质的,毕业设计也是采矿安全方向,结果回来就把我弄到生产科做统计员。
成天算算算,只为了数据好看。也不能说作假吧,反正是掐头去尾,挑三拣四,根本就是糊弄人的。”
听到这个答案,孟珍珍不由心里一紧。
……
第一天班的日子,对本人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在家庭范围内也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是对更广泛的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大礼拜的星期三。
意味着再工作整整四天以后,才能迎来休息日。所以大多数人的工作热情已经到了快要油尽灯枯的极限了。
孟珍珍一路摸着叶建芝给自己准备的烟和糖,想着妈妈交代的话,主要是关于要怎么样讨好新的同事。
在梦辰贞时代,作为教授的女儿,在学校也好,社团也好,她永远是毫无争议的团宠。
见得多了,她也懂得那些社交宠儿是如何为新进成员贴标签,搞一些欺生霸凌的勾当,好巩固自己在小团体中的话语权的。
无法想象自己给陌生人发烟发糖的谄媚样子,还是算了吧。
孟珍珍把背包扣,重新背在背,推开了二楼通风科的深蓝色大门。
“吃糖!”一进门就有个瘦小的男同志,抓了一把糖强行塞到了孟珍珍面前,“我今天第一天报道,你是?”
企图不动声色地拒收糖果,但是孟珍珍发现对方神色间有些黯然,一时心软,就接在手里。
这是一种没有包装纸的水果糖,有红绿两种颜色。由于盘花市冬天天气不冷,糖有些化了,拿在手里黏糊糊的,手也沾了明显的色素。
孟珍珍强忍着立刻扔掉糖果去洗手的冲动,对着对方礼貌一笑,“我也是新来的,我叫孟珍珍,幸会。”
“啊,你就是那个管理抽风机的新同事吧,刚刚我听牛大姐说了,我们这一批一共三个新人。对了,我叫彭壮,你好!”
——碰撞?——膨胀?——算了,暂时命名为菜鸡一号吧——
办公室里一共有九张桌子,靠门的西面墙紧贴着放了一排三张小桌子,一看就是菜鸡专座。
南边靠窗户的好位置有两张大书桌,中间隔着一人高的大柜子,柜子还有生机勃勃的绿植,那肯定是大佬专座。
其中靠里的一张桌已经坐着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了。看脸还挺年轻,只是早生华发满头灰白。
北面四张桌子两两相拼,只有靠外的那个有人坐了,那是一位中年发福的妇女。
她留着和叶建芝一样的发型,鼻侧有个比一块钱硬币小不了多少的痦子,看着特别醒目,这位应该就是菜鸡一号所说的牛大姐。
牛大姐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孟珍珍刚要点头示意,对方突然把脸扭过去了。
——有那个味道了——那个味道是——那个久违的味道就是——碧池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