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浅浅一笑,“话柄?佐侍卫路过御花园,见到了本宫,请安问候一下,实属常事,本宫身正影子不斜,又何来畏惧?”
佐倾淡淡一笑,若曦的眸光穿越过佐倾,落在不远处幽径上的那个紫色影子上。
那,不正是沈贵妃吗?
心中一顿,若曦原以为她会过来,没料到只是看了一眼佐倾,便盈步走开去了。
若曦顿时明白,原来佐倾和沈紫,定然于冷宫里会见了才出来……
“前几日幸得佐侍的倾力相助,否则本宫也许已是一缕香魂了,佐侍卫,你说,本宫要赐你点什么呢?”
福恩寺乃为天朝最灵验香火最盛名声大噪之寺庙,极有名气的来恩大师就是这福恩寺的老主持,如今已云游四海去。
来恩大师以预言着名,他曾预言天朝在256年吞一大国,国盛民安,如今果然被他预言中了。
而当年那神秘隐士便是来恩大师,这是慕容曜后来才知道的。
来恩大师预言贵妃沈紫只能活到双十年华,慕容曜半信半疑,但这也只是灭大楚国的原因之一。
大楚土地富饶,盛产矿石珍珠等等,人人都虎视眈眈,如今落入了慕容曜的手上,当然是国富民安,繁华不必再言。
九月初一的风儿柔和而清凉,天微凉,
蓝天碧云琉璃玉,恰是秋水一湖春。
福恩寺香火鼎盛,袅袅白烟盘绕于寺顶,翠树轻露琉璃瓦,折射着微妙的光芒,两尊大金佛立于寺前,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佐倾与另四名侍卫于慕容曜和贵妃后面,眼神冷漠,他和她,终是有了千万年的距离,再也不如当年一般了。
慕容曜与沈紫并肩而行,进入寺中,里面的小和尚一眼就认出了慕容曜来,连忙行礼前去请主持来。
沈紫在此处却如其他女子一般,上了香,挽着裙摆跪在蒲团上,虔诚轻念,慕容曜乃为一代君王,在这种神灵于顶的寺庙里,神色严肃。
“佐倾,你在此处护着贵妃,朕去去就来。”
慕容曜低声说道,佐倾微微点头应了,自从天女亭太后中毒一事,皇上对他更是冷漠了很多,原因他自然是明白,这一次能跟随着一起出宫,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慕容曜和这里的主持和恩大师颇有渊缘,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天朝国内人人欲偏向前太子慕容之,慕容之却因大病而逝。于是太后欲立轩王为太子,群臣反之,太后坚持,暗中使人将慕容曜掳出宫欲杀之。
却不料,慕容曜被和恩大师主持亲手所救,轩王却因年纪尚小尚未有功加之品性风流,令慕容曜的党羽持反之意,和恩大师将慕容曜送到了当今沈将军之处,方保其安全,回宫在君臣的拥护下,成为了太子。
沈紫扬眉一笑,目光灼灼,冷声地说道,“本宫若是信奉神灵,今日便不会引你来此。西门倾,本宫欠你的,今日可以血还你,可好?”
佐倾后退一步,声音突然凌厉起来,“贵妃娘娘,皇上令臣下保卫娘娘的安危,若娘娘出了差错,岂不是想要取臣的命?”
“原来在你的眼中,本宫就如此卑鄙之人,西门倾,若你还念旧情,不如……助本宫一臂之力?”沈紫语气放柔,墨瞳中倒映了佐倾那张蒙着黑纱的脸。
他紧握着剑柄,冷然一笑,“娘娘如今贵为皇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佐倾只不过区区一侍卫,怎么能助得了娘娘呢?”
语言暗藏讽刺,沈紫脸色一变,“你果真不念旧情?”
“娘娘言重了,臣在入宫从未认识过贵妃娘娘,怎么还会有旧情?”佐倾冷漠地说道,前尘种种,他早就弃了。
“好,那本宫以血还情,两不拖欠!”
沈紫厉声说道,手执寒光闪闪的匕首欲抹过左手腕,佐倾突然飞身上前,手一扬,将那匕首打落于地。
沈紫没有防备,暗中吃惊,抬头灼灼地看着佐倾。
“你说,什么忙?”
佐倾冷冷地问道,沈紫眉梢飞上喜色,他怎么会忘旧情呢?虽然那一次在冷宫里他冷然离开,不曾说上一句话,但是他的心还是在乎她的。
“轩王与德妃暗生情愫,找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把尽。”沈紫低声地道。
沈紫想了很多办法,毕竟轩王的来去她无法左右,但若是有佐倾的相助,事情就好办多了。
佐倾有出宫令牌,随时可出入皇宫之中,更可方便到轩王府,所以佐倾必定是最好的人选。
佐倾心一顿,眼神冷然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这个一身贵气的女人,那双泛着秋水般的墨瞳,已然没有了曾经的情意。
她会利用他,达到她想到的地位。
德妃于若曦,乃是她最强大的对手,毕竟慕容曜心系于德妃,虽然对自己的宠爱亦并不少。
然,哪个女人不想将那个最强大的对手打败,这世上,就独得她有帝王的宠爱,亦是一件很令人荣幸之事。
“倾,我知道你作为一王爷来到此……放弃了江山,只为了和我一起,可是现在的我不能退出来了!倾……”
沈紫低低地唤道,瞳中有哀求之色。
佐倾后退一步,心若千年玄冰,这个女人,亦只是将他当作棋子罢。
除掉了德妃,她贵妃便可独宠后宫,即使有新的秀女,亦定然无法与家族势力显赫的皇贵妃相比。
除掉了轩王,更讨得了慕容曜的欢心,从此恩宠无数,这个女人,心机很重,利用他们从前的恩情,就欲将他当棋子?
“娘娘,恕佐倾不能从命!”
佐倾冷冷地说道,沈紫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着佐倾,她原本以为佐倾会答应的。
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你……”沈紫花容无色,“你不怕本宫供出你的真实身份?”
佐倾眼神冷漠,声音带着恭敬,“娘娘,本王从来不受人威胁,娘娘别忘记了,当初的来恩大师,可是怎么遇上皇上的。娘娘和太后的关系,臣可是很清楚得很。”
沈紫的小脸,立刻煞白。
“娘娘联合了太后娘娘,在天女亭中想除去德妃,可惜……一切不如你所愿吧?娘娘,如今你恩宠正盛,只要奉君颜,行其意,不逆他,恩宠仍然是你的。若是想除去德妃……别忘了,德妃虽然无权无势,但皇上于她有情,她亦还有利用的价值,难道娘娘忘记来恩大师……”
佐倾淡然一笑,往镂空的窗望去,只见人群熙熙攘攘,来往不息,塔边的一棵古树,黄叶飘飞,纷乱落于大地上。
一抹青色影子从寺庙里飘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是本宫?”
沈紫惊魂甫定,柔弱的身子向后退,扶住了墙。
“太后没有必要除掉德妃娘娘,若非听人谗言佞语,怎么可能会欲毒害德妃?”
佐倾冷然一笑,若是皇上知道贵妃和太后合谋,定然大怒。
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和敌人站于一线,去毒害自己的另一个女人,沈紫即使不被打入冷宫,也会失去宠爱,这样于她并没有好处。
沈紫脸色煞白,扶着墙,望着那一片碧空,气息极不稳。
她从小身子不好,一被气着,便会如此。
佐倾冷眼以待。
如今他轮为了棋子,和她,又有什么情份呢?
“好……好!既然你不念旧情,本宫也不必再苦苦哀求,本宫更不会再希冀什么!西门倾,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我是贵妃,而你,只是臣子!”
“紫儿,请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容曜心急又心痛,一时说不清,他到底爱的是哪个。
迟迟下不了去手逼若曦交出神药册,或者是怕她受到伤害,可是如今一想,慕容曜心里极是懊恼,若是早日得神药册,如今便不会让沈紫受这种痛苦。
下了山,他抱她上了宽大华丽的马车,紧紧地搂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躺在慕容曜怀中的沈紫,无声息地冷笑了起来。
没有一个女人,会是她的对手。
她终是后宫里独宠的那个女人,处于高处,她这个身子,便是皇牌。
此与同时,正在宫中闲坐的若曦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小绿连忙取来了一件长而略厚的披风,为若曦披上。
若曦拉拢了一下披风,黛眉轻轻一蹙,不知不觉已然是秋,不知道皇兄如今过得如何了。
只是今日仿佛极为不安,慕容曜和沈紫一同去了福恩寺,她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醋意,大概她对他的爱早就死亡罢。可是为何,心里却有一种冷冷的感觉?
迎月殿太过于空荡,若曦闷得慌,和小绿索性走了出殿去,若曦本来想去太乐署的,可是经过御花园之时,却遇到两个急急而过的小侍女。
她们穿着大红宫服,绾着双蝶髻,一瞧这装束儿,就知道她们是太后的侍女。
“为何走得那么急?难道太后出事了?”
若曦看着那两个惊慌的侍女心中暗道,即使她们是太后的人,亦不能没了规矩,若曦的身份好歹亦算于她们之上,乃为主子,却如此惊慌而失礼。
“站住!见到德妃娘娘,你们也不请安,作奴婢的还卑尊不分,成何体统?”
小绿猛然喝住那两个正欲急急奔过的侍女,那两个侍女可能没想到小绿会叫住她们,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若曦,齐齐吓得脸色煞白,手足颤抖。
其中一个欲掀起裙裾跪下,被另一侍女拉住了,低声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侍女玉手颤抖,和另一侍女朝若曦福身请安。
若曦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小侍女,除了神色惊慌,她还觉得最不能镇定的那个侍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来。
“你们两个如此惊慌,可是太后出了何事了?”
若曦淡然地问道,拢了拢披风,这些秋风很凉,拂着她心底的那片冷意。
“没……没有……德妃娘娘……多疑了,奴婢与红儿都感染了风寒,在侍候太后的时候一时走神,所以触怒太后,被训了几句……”
那个强作镇定的侍女连忙回答道。
若曦连忙提起了裙裾,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假山的那虚道里,两边皆为石壁,这假山挺大的,石头层层叠叠,堆出了山峦来。
虚道里,借着日光,若曦一眼看到一个卧倒于地的人,头淌着血,手无力地扶到石壁上,欲站起来,无奈力气不足,怎么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