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三个早晨(1 / 2)春堂里的野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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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富由衞海杰扶着,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抬棺队伍,来到了山脚底。

这片被称作窑头源的山地斜坡,正好是这个家族的分地,稀稀拉拉的种着些丛树,树林里葬着一些老坟。

村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平时没有什么正事干,不过只要是白事,挖坟坑的活总是会找他,基本上也属于独家垄断。

他帮忙挖一个坑,主家也是得给利事钱的,且不少。

棺材抬到地方了之后,在坑边放稳,烧纸烧香,先祭拜附近的各路神仙。

等一切都就绪,黄纸压底,衞海杰将七枚铜钱被当做点穴之物抛进坑内,摔落的形状很随机,但是这套流程被桥富称之为七星定穴,是以确保墓穴此刻无主,默下阴契,以防今后墓主人被孤魂野鬼打搅。

至于衞海杰曾经问过,会不会定不住?

桥富唯有沉默以对,不清楚是懒得理他,还是解释不清。

定穴之后,衞海杰上前取下绑在棺材上的一只公鸡,也不拔毛,就当着鸡脖子处一口咬下...

这只鸡被称为领魂鸡,多重寓意。

在起棺之时就被绑在棺材上,提醒生人厄运晦气将送走,提醒亡人金鸡报晓时辰到,领着亡人魂魄上路,前往新宅墓地。

领魂鸡在路上还不能掉下来,否则便是不吉利,影响后人气运,包括抬棺的青壮都会倒霉。

这时候用到它,是要将雄鸡血撒在墓穴底部,驱散有可能赖着不走的邪祟,以免亡人新居一屋二主,往后闹腾不休。

由于是第一次咬鸡,保险起见,衞海杰心一狠用力过猛,鸡脖子差点整个让他咬断...

这样一来,雄鸡临死扑腾时,鸡血溅得他衣服和脸上全都是,嘴里吐着鸡毛的同时,强作镇定的将雄鸡扔进坑穴之中。

生鸡血的腥味加上鸡毛鸡皮原本就带有的一股滂臭,恶心得衞海杰不要不要的。

回想起来,当初看桥富轻轻松松,心中升起敬佩。

不过这回他好歹也是顺利完成,虽然险先失败,可也算是吸取了一回经验,下次再处理的时候也知晓了如何把握下嘴的力度...

做完这些,衞海杰刻意的不去与人眼神接触,生怕看到某些憋不住笑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雄鸡被提了上来,交给孝子,是拿回去的,今晚煮熟给先生吃。

关于这个倒是没什么太大讲究,只是在以前农户都穷,这么一只鸡平时很少有得吃,给先生是代表感谢。

......

棺材在之前扎轿子的地方就已经打好扣,三长两短,衞海杰指挥青壮两头拉扯,便可慢慢将棺材落下墓穴之中。

随着队伍抵达这里的都是男丁,妇人小孩都在半路的时候回返了,等棺材在坑内调整好了方位、对应罗盘之后,村里帮忙出殡送葬的众人也都开始往回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腰部的白麻取下来,系在新坟周围的树枝上。

留下的只有亲属跟家族成员,填土的活儿就由他们完成。

首先是直系后辈,每人都上前用手捧土,意思一下,都要参与进来。

接着便有家族其他成员用铁锹铲土,三五分钟便把整座新坟堆起,至于什么时候筑坟立碑,就是他们自己家决定了。

走之前,鞭炮一响,衞海杰的整个任务算是完成。

简单的来说,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件差事圆满结束...

回去的时候也有讲究,必须原路返回,如果半路转去别处,容易被东西盯上,八字硬的没事,真火虚的人轻则走霉运,重则不可估量。

衞海杰跟着桥富慢慢的走在最后,随意的聊着天。

不经意间,桥富驻足停下,衞海杰有些愣住,不知道他要干嘛。

随即,这位已经决定给自己退休的老先生,扯了一根鲤茅草结成环,递给衞海杰。

“这个你收好,三天之后还在,那就算正式收你为徒。”

衞海杰纳闷,他已经认为自己是桥富的传人了。

而他也已经单独主持了一场白事,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但还是恭敬接过,主要是看桥富的神情有些严肃,让他把疑问都压在心里。

“别不当回事,弄丢了的话我也只能重新再找一个徒弟,我还有时间;或者这草环你扔掉也行,不过那就代表着你不情愿。”

衞海杰当即摇头,表示不会如此。

好不容易才得到肯定,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

桥富叹了口气,说到:“你也不要觉得太简单,这对你来讲不一定是好事。”

继续迈步往回走,桥富也将一些他这一门传承的隐秘说法告知...

鲤茅草随处可见,并不是什么特殊之物。

这样的授业环也可以用稻草替代,但关键不在于材质如何,而是看谁赐予。

风水先生的传承,说起来也简单,因为到了现在已经丢失很多规矩,只要一人愿教一人肯学就可以,比较随意。

这里面真正的讲究是,师父一生之中所学所用的一切因果,会让接受衣钵的弟子全数继承,如果说三天之后授业环不在了,说明这个弟子八字不够硬,顶不住。

也就是说没有资格吃这一行饭。

甚至别管是怎么丢的,人为偷走都算...

三天后,草环还在,且由弟子再次送回,那就表示愿意拜在其门下了。

如果说这个做师父的以前沾染了太多邪祟、脏东西,或者坏事做绝阴德缺失,报应也会转嫁到弟子身上。

这才是桥富让他想清楚的原因所在。

......

送桥富回去之后,衞海杰回到办白事的这家,在门口用柚子叶泡的水洗过手,然后再去茅房一圈,算是甩掉晦气。

农村里的茅坑基本上都搭在住房之外,污秽之物自有它该待的地方,就卫生条件和安全意识来说,老一辈的农村人已经是很注意细节了。

白事的正席要等到晚上那一顿,白天这时间段衞海杰准备回家洗澡好好睡一觉,这几天算是累坏了。

回到家后,他的老妈也在门口用脚盆准备了柚子叶泡的水,看来是担心他疏忽,把不好的东西带回家。

对于他接班‘先生’的这个选择,家里并没有反对,但也不会积极举手的支持,有一种将儿子养大成人后,是龙是蛇全靠自身努力的态度。

但也足够开明,从来不会因为他经常专研这种神神鬼鬼的行当说闲话。

衞海杰的父母甚至觉得网吧游戏厅才是对于青少年来讲毒品般的存在,只要儿子能老老实实有个以后吃饭养家的手艺,将来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无所谓。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古书,书中用词生僻,前后句子时常让他感觉连贯不起来,隐晦难懂,他看了几眼便眼睛发酸,并没有传说中读书人的如饥似渴般充实自己。

不过用来催眠入睡是个好玩意儿...

......

不管红事白事,正席都是相当丰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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