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
老鸨黄四娘的声音极细、极尖,当铆足了劲儿吆喝的时候像铁丝刮在金属上,让人迅速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此时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鼻子也歪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捏着帕子的手抖个不停,看来是气得不轻。
“让你们好好跟着,人呢?啊?人呢?!”
“我们是跟着的,但……”
“还敢狡辩?!我看你们是想去五楼了!”
“主子……您,您何必如此动气。云梦楼的人,跑是跑不了的……”
这话一出,黄四娘都想上手打人了,“我自然知道她跑不了,但万一迷路了跑丢了,过了时辰,岂不是要死在外面?你们……你们这是存心要砍了我的摇钱树啊!”
正吵嚷着,几个壮汉突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黄四娘顺目望去也倒吸了一口气。
喧嚣吵闹戛然而止。
摇钱树双手握着个帕子,如一道光突然闪现在他们眼前,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哎呦我的心肝儿呦——”还是黄四娘反应快,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了。
“你去哪里了,让妈妈好担心!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要活了啊!”
“妈妈,我,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梦璃煞白着一张小脸,失魂落魄。
“小春!快!快扶姑娘回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黄四娘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关切地一直目送梦璃回屋。
可怜那宫恒弈,等回过神的时候,竟身处荒林之中,连喊数声都无人应,只得一路步行一路摸索。
林中鬼火点点,远处断断续续的狼嚎声激得人鸡皮疙瘩顿起。
“别让小爷再碰见你,否则饶不了你,真真是累死小爷了……”
又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脚底磨出了血泡才将将见几点零星灯火。
宫恒弈咬紧牙关,挪着灌铅的步子好不容易捱到了郊外的一家客栈,待歇了脚、买了马回府,天已蒙蒙亮了。
宫恒奕扑通倒在床上,疲惫至极想好好睡一觉,但那个梦一直折磨着晚归的人。眼皮都发麻了,被褥都翻皱了也没能和周公叙上一叙。
虎头剪刀代表什么呢?
那个虎头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宫恒弈猛地起身,拱上靴子冲了出去。
刚巧新上任的县丞一大早便备了礼物来府上拜见。
“下官新上任县丞王有德拜见府尹大人。”
“……”
“下官新上任县丞王有德拜见府尹大人。”
“……”
王有德提高声音,再三行礼。
他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只见宫如海铁青着一张脸,双眼铜铃般盯着一处,顺着目光看过去,不远的云廊上宫恒奕正失魂落魄地朝这边来。
不知走得太急了,还是没有休息好,宫恒奕直接从云廊栏杆翻了出来,伴着一道滑稽的弧度,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此时脑子里满满都是那个梦,摔了也不觉得得疼,一个轱辘爬起来心心念念着云梦楼,直朝大门方向而去。
这么个失魂鬼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荡过去,宫如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整个府衙的面子,都被他在外人面前丢光了。
“站住!往哪去?”
宫恒弈停脚,思绪还没有从那个梦境中出来,迷迷糊糊问了一句:“爹,我娘是怎么死的?”
宫如海滞了一下,怒火瞬间冲了顶子,颤抖不止:“你这个不学无术的逆子,见了为父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如今这是又犯的什么魔怔?来人!把少爷带去祠堂跪着抄经,抄不完一百遍不许出来!”
王有德战战兢兢瞄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遇到这般情形他也不想的。本想着来巴结一下,可好巧不巧地瞧见了最不应该瞧见的。
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