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临州城像被泼了一层淡墨,沉郁又厚重。街上的行人个个缩着脖子,弯腰揣手,眯缝起眼睛抵御锋利的寒风。
云梦楼依旧热闹喧嚣,地龙烧得极旺,暖气卷着香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春景无限。
宫恒弈冲进去的时候,额头瞬间起了细密的汗珠。
他无暇欣赏这人间美色,急唠唠抓住老鸨:“我要见梦仙!”
“每日来见梦仙的人多了,公子可有拜帖啊?”老鸨黄四娘神态悠闲,脸上堆了笑。
宫恒弈掏出一锭金子,火急火燎的。
黄四娘收了钱,公事公办的样子:“银钱收到,这就给爷排上。”
宫恒奕着急,一咬牙,又掏出一锭金子。
倚在云栏后的苏澄澜见了,脸都青了。自己怎就碰不上这么大方的主儿呢?
梦璃见气喘吁吁的宫恒弈进来,忍不住挖苦:“你倒是大方。”
“你倒是灵通。”来人不甘示弱,坐下大口大口喝着茶水。
“不知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解梦。”宫恒弈很直接。“解好了小爷重重有赏,解不好……哼哼……”
梦璃一笑:“先谢了。不过,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交易没有恩惠。等哪日我出去了,再见时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不就是想要银子嘛?”
“不止。”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得寸进尺。
“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去五楼。”
宫恒弈有点迷糊了,打了个哈哈:“什么五楼十楼的,我听不懂,还是先解梦吧。”
“好。但是上次我说的建议,依然有效。”
“再……再说吧。”
宫恒弈用力抠着拇指的指甲,直到泛白,直到沁红。
“又做那个梦了?”
“嗯。”
梦璃双手托着腮,仔细打量他。
虽然华服堆出了贵气,但眉宇间却留着一丝怯懦。
“跟我说说你吧。”
宫恒弈沉默许久,仿佛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斗争,终于敛了神,仿佛接下来说的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宫家无子,大夫人悍妒。家中几房小妾陆续不明不白地死了。为了延续香火,我爹只得另寻它法。
虽然大家见了我都尊称一声少爷,其实我连庶子都算不上。我娘没有名分,我是个外室子。
“我娘死后,我被接进了府。府里四处是大夫人的眼线。在几次死里逃生后,我爹终于放下狠话,我生她生,我亡她亡。
“虽然性命无忧了,但也不过如此。我像个用来延续香火的物件,至于过得如何,并没有人在意。
“我身边的随从都是大夫人安排的,整日里只带我吃喝玩乐。可我不想让爹失望,我想证明自己,又总做不好。
最近,这个梦越来越频繁了。”
梦璃搓着下巴,仔细思忖:“虎头剪刀,桃花笺……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突然灵机一动:“桃花笺代表的是女子,难道……你有心上人?”
“世间能让我放在心上的女子只有我娘。”宫恒弈急了,随后又怔住了。
难道……这个梦里藏了她死亡的真相?
“那虎头剪刀代表什么?”
“不好说。可能是某样东西也可能是某个人。”梦璃摇摇头,话锋一转:“你娘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记得了,虽然她死的时候我已经六岁了……但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宫恒弈努力搜索记忆,但来府衙前的事情就如雾里看花一般,始终藏在迷雾里。
梦璃继续往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