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她长高了,但还是那张娃娃脸,岁月对她很温柔,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依旧漂亮,只是没有了当年的灵动,只剩暗淡。
因为她看不见了。
钟丹袖走过去帮她把后背的竹筐拿下来,嗔她一声:“你这孩子,又出去瞎忙活了。”
碧溪笑笑:“趁着正是花开的好时候,我想去摘些回来,给娘泡些花茶,对身体好,”感觉到院子里有动静,她问:“娘,我们家里来客人了吗?”
钟丹袖笑言:“是来客人了,你都认识。”
南灼华起身上前,轻语:“碧溪,好久不见。”
碧溪的脸色瞬间凝固,空洞的瞳孔轻颤,“小姐姐”
在知道对面的人是南灼华时,她的脸色说不出的复杂,更多还是歉然。
她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抱走阿酒,君挽歌也不会死。
这些年里,碧溪也活在悔恨中。
南灼华在这里能见到碧溪,没有任何惊讶,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碧溪在君野和钟丹袖身边。
当年君挽歌死时,他以为碧溪已经被慕离杀了,便让南灼华把他跟碧溪的尸体埋在一起,这样两人也算是在一起了。
后来南灼华去二重镜找到慕离待着的洞穴,但却没找到碧溪的尸首,她便觉得碧溪可能没死。
回到遥华宫后,她让清羽去查碧溪的去处,最后在这处乡下找到了碧溪的消息,也知道了君野和钟丹袖原来在这里。
当初碧溪只是被慕离弄瞎了一双眼睛,并没有要她的命,她从虚谷出来后,无家可归,她知道了君挽歌已死的消息,悲痛欲绝,她痛恨自己害了君挽歌。
后来她回到大晋,得知君野已经卸甲归田,她便找到了这里,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便认了君野和钟丹袖的干女儿,好好伺候着两人,想要补偿她的过错。
君野和钟丹袖知道君挽歌的死和碧溪有关,但两人都是明事理的人,并未错怪她,还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这是碧溪最感激不尽的。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的谁对谁错,都烟消云散了。
南灼华喊来阿娇,当他站在碧溪面前:“乖,喊姐姐。”
阿娇看着碧溪,心里那股不知名的酸楚又上来了,他看着她那双暗淡的大眼睛,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唤她“姐姐,”只道了一声:“你的眼睛真漂亮。”
清清浅浅的声音,让碧溪的心尖蓦地一颤,她暗淡的眸子燃了一抹亮光,她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好像她的娇娇回来了。
她嗓音微颤,问南灼华:“这是你儿子吗?”
南灼华笑答:“嗯,他今年八岁了,叫云诺歌,乳名阿娇。”
云诺歌,阿娇
跟他的名字多相似啊。
碧溪蓦地落了一地眼泪。
阿娇心里一疼:“你为什么要哭?”
碧溪没答,蹲着身子伸出双手轻触到他的脸颊,泪水在眼里打转:“我能摸下你的脸吗?”
片刻间,没有听到回应,在碧溪以为阿娇不同意时,一双小手拉着她的手靠近,让她碰到嫩滑的皮肤。
碧溪的指尖发颤,轻轻摸着阿娇棱角分明的小脸,一寸寸,一点点仔细感受着,这张小脸,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惊觉回神时,她已经满脸泪痕,眼眶里的泪珠止不住的往外淌。
阿娇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一副嫌弃的口吻:“别哭了,太丑了,以后就没人娶你了。”
多么熟悉的语气啊。
碧溪心尖颤动,小心翼翼问:“我可以叫你阿娇吗?”
阿娇默了一瞬,点头:“可以。”
这是除了娘亲和姐姐,第三个可以唤他“阿娇”的女子。
他也不明白为何要同意她唤他的乳名,就好像是,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碧溪拉住他的一只小手,指尖点在他掌心的一处,轻声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痣?”
阿娇垂眸看眼她指尖的位置:“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然她怎么知道他掌心有一颗痣,即便看不见,也能准确的找到位置。
碧溪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玩笑似的说:“可能我们前世认识。”
阿娇从她眼底,看见一抹亮光。
回去的时候,南灼华牵着阿娇的手走到门外,云染月在一旁跟君野告别,阿娇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碧溪,她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却又好像在看他。
隔的那般远,他看见她又落泪了。
阿娇心里一股道不明的感觉,很难受,也很沉闷。
他松开南灼华的手,跑进院子里来到碧溪面前,扯了一下的衣角,让她蹲下,他轻轻给她擦拭着泪珠:“虽然你哭起来很丑,但你别怕以后没人要你,等我长大,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