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朝沙枣树村飞速驶去。
烘干厂这边,铲车的油箱还没烤好。
骆波和李献带着工人朝外挖玉米。
可是,烘干仓里装着300吨玉米,外面的人在挖,里面的玉米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哪能挖的完?!
看着玉米如流水般哗哗哗地直朝外流,有七八名工人害怕了。
他们看着烘干仓缺口的几个砖块被玉米冲得开始松动。
这七八名工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扔下木锨朝宿舍跑去。
保命要紧,谁还管玉米堆里有没有人。
李献扭头拼命地喊他们回来救人,可嗓子喊哑了,没一个人返回来。
骆滨见靠人工挖不是事。
急的双眼发红的他对着拿木锨朝外扔玉米的韩胖子喊道:“胖子,去看铲车能不能发动?把铲车都发动着。”
他安排完,继续挥动着木锨朝外扔玉米。
李献急的眼睛都快要滴血,拼命挖着玉米,寻找老谢的身体。
剩余的五名工人也全力以赴地朝外倒腾玉米。
骆滨的车驶进大院,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骆滨跟斯琴冲到玉米堆前,捡起工人扔下的木锨朝外扔玉米。
李献边流泪边扔着玉米,嘴里乞求着,“哥,你一定坚持住,老三两口子也来救你来了。”
骆滨也对着玉米堆喊道:“老谢哥,坚持住,一定坚持住。”…
韩胖子开着铲车过来,开始小心翼翼把玉米堆外围的玉米朝空地堆。
骆波和骆滨也放下铁锹,跑到发动着的铲车上。
三人开着铲车从东、北、西三个方向铲满玉米朝空地堆。
李献、斯琴跟其他四位工人拿着木锨拼命朝外扒拉着玉米。
十分钟过去了,空地上的玉米堆成小山。
可烘干仓旁边的玉米堆仍不见老谢的影子。
李献心存侥幸地问挥汗如雨的巴哈提,“我哥是不是去厕所了?没在里面?”
巴哈提摇摇头,脸上的汗珠子簌簌落下。
他怯怯地回答:“他出锅炉房两三分钟吧,就轰的声音。”
这时,眼尖的斯琴突然指着西侧喊叫着,“黄大衣的衣角!”
李献顺着斯琴手指的方向一看。
不错,就是老谢值夜班常披的那件长军大衣。
李献扔下木锨,冲到大衣衣角处用手扒拉着玉米。
斯琴也放下手中的工具,冲到李献身旁用手肘当工具朝下扒拉着玉米。
骆波和骆滨在铲车上见状,俩人把铲车停在旁边,不约而同地跳下车。
兄弟俩冲到黄大衣旁,一起清理着黄大衣上面的玉米。
人多力量大。
不一会儿,老谢的身子露了出来。
骆滨兄弟俩跟韩胖子等工人把老谢抬到十几米远的空地上。
此时的老谢脸色发紫,好像停止了呼吸。
这时,王仪乘坐着救护车来赶到烘干厂。
三名医护人员拿着就诊箱冲到老谢跟前。
几人抢救着老谢,又是按压胸脯,又是人工呼吸。
抢救了大概十几分钟,老谢没任何反应。
累的满头大汗的男医生缓缓站起身子,对着王仪无奈地摇摇头。
王仪的泪水“唰”地流下来,她双手紧紧抓着医生的手哀求道:“李医生,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吧。”
李医生同情地望着王仪继续轻轻摇头。
李献顿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医护人员又冲过来抢救气急攻心的李献。
李献回过神来,呆滞地望着白茫茫的天空,低喃道:“我李献愧对谢家兄妹。”
医生见李献心力交瘁,建议李献住院治疗。
李献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着王仪说:“老婆,我要大葬我哥。”
王仪含着泪使劲点头。
她对着骆滨说:“老三,烘干厂这摊子你来收拾。三十白跟我们去办理老谢哥的后事。”
也许是苍天在眷顾来xj打拼的老谢。
老谢被众人抬进救护车离开烘干厂的那一刻,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骆滨带着韩胖子等两名铲车师傅用铲车把干燥的玉米运到大仓库。
斯琴带着其余十几名工人在仓库用木锨把被雪水淋湿的玉米挑出来,堆在一边。
忙到傍晚时分,烘干仓内的玉米全部运到仓库里。
热气腾腾的餐厅里,忙了一天的工人都捧着饭碗吃着酸汤揪面片子。…
也许是饿坏了,也或许是老谢离世的事影响着大家的情绪。
餐厅里只听得见吸溜吸溜的吃饭声。
斯琴给骆滨盛了碗饭,没看见骆滨的身影。
她推开门,老远看见骆滨站在老谢倒下的地方仰头望着天。
他站的时间不短,浑身都是白茫茫的。
骆滨任凭雪花落在他温热的脸颊上。
不知是雪花落在脸上化成雪水,还是骆滨眼眶里的泪花。
他俊美的脸颊上两道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斯琴走到骆滨跟前,伸手拽拽他的衣袖,难过地说:“滨,进屋吧,你中午都没吃饭,吃口饭吧。”
仰头望天的动作实在太久,骆滨的脖颈变得僵硬起来。
他木然地转过头,喃喃地问:“你说,老谢哥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说完,泪水就滚滚落下,他哽咽着自责道:“大前天,他还染着我一起喝酒呢。我,呜呜”
这一夜,骆滨没胃口,没精打采地扒拉了两口揪面片子。
他提了三瓶伊力老窖,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肚丝,盘腿坐在老谢离世的地方。
先给对面的空酒杯倒满酒,接着给自己倒满一杯。
他仰头喝完自己的白酒,把对面酒杯的酒慢慢倾撒在雪地里,嘴里嘟囔着,“老谢,我的好大哥,弟弟陪你来喝酒了。”
就这样,骆滨独自一人陪同对面的空酒杯喝完三瓶辛辣的白酒。
斯琴也没回家,她斜靠在宿舍门口,双手插进袖筒里,望着已成雪人的骆滨,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被骆滨跟李献、老谢的情意感动了。
后半夜,斯琴跟韩胖子俩人拖着烂醉如泥的骆滨进了屋。
醉酒的骆滨含着热泪,如同车轱辘一样反复嘟囔着,“好好的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后半夜还酩酊大醉的骆滨,第二天清晨起了个大早。
他浑身的酒气还没散去,就带着工人继续干着烘干厂的扫尾工作。
骆滨夫妻俩又忙碌一天,烘干厂结束了这年的烘干任务。
他安排厂子的会计给工人发完当月的工资,又安排韩胖子等两名值班人员留守在烘干厂。
一切安排妥当,他把斯琴送回家后,马不停蹄赶到西域市殡仪馆。
今晚,他要给老谢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