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进化论的说法,人类是由猿猴经历漫长时间演化而来,大概基因当中尚残存着野外生存时的记忆,对于危险,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总有些直觉,其区别不过是有些人强些有些人弱些吧。
白玉京并未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感到危险即将来临的另有其人。
这天早晨,张锐刚到豹房就被张广瑞拽进了自己的住处。
“发生什么事儿了?不会是陛下情况有变吧,昨晚离开时不还好好的么?”张锐的心早就提了起来,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事到临头,却仍旧不免有些发慌。
张广瑞“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叩头“怦怦”有声,嘴里也没闲着,一叠声的求肯:“印公救命,印公救命,念在祖师爷和晚辈一向忠心的份儿上,您老可千万别不管晚辈喽……”
“到底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一切有咱家呢!”张锐其实恨不能一脚踢死张广瑞,却也仅仅是想想,毕竟还得指着他让刘氏受孕,白玉京是指不上了,不能把张广瑞再推出去。
“刘娘娘有喜了……”张广瑞的表情很奇怪,不像刘氏有喜,倒像被利刃指着咽喉似的,惊惧交加,和撞了鬼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和她……?”这是张锐的第一反应,接着大喜:“这是好事儿啊,就算陛下撑不到孩子降生,谁又敢在陛下有后的情况下让别人继承皇位?”
太激动,他忽略了两个十分重要的问题,第一,国不可一日无主,就算刘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朱厚照的,历史上也没有皇位空悬,等待遗腹子继位的先例。第二,按照他和张广瑞的默契,张广瑞第一次和刘氏发生关系时就该告诉他,而不是现在。
“太晚啦印公,今天下午您不在,内阁杨大人和毛大人蒋大人联袂求见陛下,建议兴献王世子提前袭爵,陛下已经同意了。”
张锐终于明白张广瑞为何如此惊恐了,本朝尤重孝道,兴献王世子尚在孝期,正常情况下绝对没有袭爵的可能,现在既然陛下同意了杨廷和他们的建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储君已定。
如此一来刘氏肚子里的孩子就尴尬了,一旦新皇登基,终身圈禁都得算新皇帝仁慈,事实上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留下这个祸根。
这些心思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瞬之间,很快张锐便想清楚了因果,何止张广瑞危机临头,一旦把他也咬出来,自己定然也没好果子吃。
怎么办?
“如此说来,到底还是陛下退让了?”
“伦序当立,如之奈何?”张广瑞如丧考妣,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把刘娘娘有喜这事儿告诉陛下呢?”
“刘娘娘倒有这个意思,被晚辈拦下了,陛下昨夜又呕血了……时不我待啊,只怕刘娘娘前脚告诉陛下,后脚就得丧命,倒不是替她可惜,怕就怕动手之人追究她腹中之子的身份,那样一来,怕印公都要受影响啊!”
这是在威胁咱家么?
张锐来回踱步,眼睛眯成一条线,白胖的脸上满是杀机,只是一闪而逝,等再次面对张广瑞时已然恢复了正常。
弯腰将张广瑞从地上搀扶起来,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上两下:“拦下她是对的,不愧是龙虎山的高足,知道轻重,咱家没有看错你……”
说着话张锐略沉吟了一下,用力挥了挥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不能再留在豹房了,太危险,回头咱家让刘玉安排一下,尽快把你送出城,回龙虎山,至于刘娘娘嘛……”
他停了下来望向张广瑞,张广瑞并指如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探询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