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是一种天赋,有些人不用学就能做的很好,而有些人想学也学不会。
谈允贤显然属于后者。
黄昏的余晖下她的神色变幻不定,白玉京不再多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怕你有办法治好皇帝。”
“为什么?”白玉京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难道不觉得换一个皇帝对天下百姓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情么?”谈允贤没有直接回答白玉京的问题,而是用这样一种方式。
“呃……好吧,我明白了。”白玉京一怔之下恍然大悟,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陛下已经不得人心到了这种程度,这真是……”真是什么?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
“果熟蒂落,天道好还,我对谁当皇帝不感兴趣,但眼看着天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我受不了,所以……”
“医者父母心,抛开陛下皇帝的身份,他首先是一个人,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白玉京自然也不关心朱厚照的死活,他只关心夏氏的命运,关心自己的前途,他忽然想起后世医生朋友经常卖弄的一番话:“你肯定知道这段话吧?‘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如此方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大医精诚》开篇之语,药王爷谆谆良言,吾辈习医之人自当终身遵从,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死有鸿毛泰山之别,一边是荒淫无道的帝王,一边是饥寒交迫的百姓,换作是你,你怎么选?”
我怎么选?
白玉京被谈允贤问住了。
他想说自己可以想办法改变朱厚照,可是,朱厚照性格早已定型,真的可以改变么?
再想深一层,就算朱厚照本质不坏,但他的存在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呢?除了撒泼耍赖一意孤行,他甚至无法正常行使自己的权利。或许他是善良的,但他一点儿都不成熟,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熊孩子,而熊孩子的破坏力往往要比成人的破坏力要大的多。他甚至赶不上他的继任者,嘉靖哪怕是后期潜心向道之时,朝政大权也紧紧的掌握在手中,更别提前中期还有中兴之相。
这样的人,救他才是真正的自私。
既然如此,对于谈允贤的选择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好吧,”白玉京苦笑了一声举手投降:“是我错了,这样的皇帝,确实没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了,只是,能不能尽力延长一下他的寿命?最起码等过继衡王之子这事尘埃落定之后……”
谈允贤不傻,相反十分聪明,自然明白白玉京这话什么意思,微微点头,说道:“只能说尽力,因为陛下之症,不光是风寒肺病落下的病根,还因为中了盅毒……”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给陛下下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