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婉宽慰了儿子几句，挂了电话，然后看着苏大福不说话。

苏杭觉得，老妈一定是觉得心累，所以才不想开口。

她想还是自己说几句，活跃一下气氛。

“爸，按照概率，生男生女的概率差不多，五五开，你为什么不赌一下呢？”

“这事能赌吗？你知道什么叫长子嫡孙吗？”苏大福激动地眉毛眼睛一起乱飞，“你知道在我们中国古代礼制里，如果嫡长子先行离世，那当父亲的要为其子服‘斩衰’，也就是服丧三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杭摇头。

这她真没听说过。只听说晚辈要给去世的长辈服丧的，哪还有长辈给小辈服丧的？

“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不重视传统文化。因为嫡长子代表的是宗庙正体，代表着生命传承生生不息，重之又重。因此嫡长子先逝的话，父母都要为之服丧。”

“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让我苏家的长子嫡孙去姓李。如果那样，我以后怎么去见祖宗？怎么去见你爷爷？到时你二叔爷来登记族谱，我怎么跟他说我孙子没姓苏？”

苏大福后面这几句话说得已经有几分痛心疾首。

苏杭不明白为什么老是要跟祖宗‘交代’，人活着，不应该先给自己一个交代吗？

其实作为新新人类的她，一直就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投钱投精力去修族谱呢？难道把这些名字写在一个本本上，这些人就能变成一家人？就能亲密无间？不还是各管各的生活吗？

苏大福当时就一脸严肃地教育她：“参天大树，必有其根。环山之水，必有其源。修族谱，祭祖先，就是为了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所以，家有谱，州有志，国有史。”

苏杭觉得老爸说起这些族谱啊，宗祠啊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有学问，犹如老夫子附体。

这样的老爸很难说服，但为了哥哥的幸福，她还是想试试。

“老爸，我们家祖先是做什么的？“

“耕读世家，祖上做过官的。”意思是咱家祖上也阔过。

“应该都是好人？”

“当然，这还用说。我们苏家祖训上就写着要清白做人。”如果问话的不是自己平时最疼爱的小女儿，苏大福估计都要吹胡子瞪眼睛了。

“那我们今天先不说科学，就按照古代的说法，人是有灵魂的，人的肉体死了后，灵魂会入冥界重新转世投胎。”苏杭打起精神。

“既然我们的祖先都是好人，我想他们不会在冥界受罚，不用在炼狱受折磨，应该很快就会被安排转世投胎，对，投胎前还要喝一碗孟婆汤，把上一辈子事全都忘掉，就相当于电脑重新格式化差不多。

所以，老爸，你本来就没办法再见到祖宗，再见到爷爷。

即使再在路上碰到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们。因为他们其中有的可能都已经投了好多次胎，当过好多人的祖宗了。所以呢，祖宗根本不需要我们交代。”

苏大福听完这通绕来绕去的话，眼珠子转了两圈才明白苏杭到底在说什么。意思是如果自己不承认祖宗已经去投胎转世为人的话，那么就是活着时是坏人所以还在炼狱？

“鬼话连篇，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么，祖宗根本不需要我们的交代，他只是我们大脑里的一个抽象概念——”

“住口，还胡说。不许对祖宗不敬。”

苏杭只好委屈地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