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明天见。”
随着最后一个孩子从学堂离开,周夫子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桌面的书,看了看等着他的玉杭两兄弟,轻轻咳了一声,“玉杭,你带着弟弟先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大伯有事情要去办,晚点回去。”
周玉杭不疑有他,连忙满口应着,拉着一脸疑惑的玉尚先走了。
周夫子沉着脸看着两人出去,随后极没形象的蹲在学堂门口,抻着脖子等两个小孩子走远。
“周夫子,还没走啊?”
义务来收拾学堂的老赵头以为人都走了,从后门缓步而入,却被门口撅着屁股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家穷疯了来偷桌椅,刚要叫喊,定睛一看是夫子的衣裳,这才松了口气问道。
周夫子身子一僵,连忙站直转过身来,拂了拂自己衣裳,“啊,没,正要走,鞋子脏了,擦一擦,擦一擦。”
老赵头也没多想,满脸笑意地说:“奥……今天下学倒是比平时早些,夫子是不是要去田里接夫人啊?”
“正是正是,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要不然怕赶不上了。”周夫子很少撒谎,这两句话说得自己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布包便走。
老赵头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读书人,和我们这些庄稼汉就是不一样,玉珂那孩子都这么大了,夫妻两个还这么腻腻歪歪的。”
说罢,老赵头从夫子的座位开始打扫,却发现案几脚下有一块包好的布料,看起来是周夫子走得太急了,从包里落下了。
“哎呦,这怎么落下了?”老赵头从地上把包好的布料拿起来,“红色的啊,估计是托人捎给夫人的……感情真好呦。”老赵头说着,把布料压在了坐垫底下,声怕被明日早来的学生给摸走了。
不是老赵头爱怀疑人,村里除了那么几户,家家都穷的上顿不接下顿的,世道不好,朝廷税重,大家为了过活,小偷小摸那是常有的事。
周夫子心里揣着事,一路皱着眉头往田间赶,步伐很快,不多时就到了田里,这会儿周夫子的脚步慢了下来,看了看自家弟妹弟弟都在田间忙活,周夫子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借着田地周围的大树的遮蔽,轻手轻脚地绕过了自己那一片田。
“二嫂,你看什么呢?”
周老三看周二婶站在那儿看着不远处发呆,一脸疑惑的问。
周二婶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看见大哥了。”
“大哥?”周老三顺着周二婶看的方向看去,可是他只看见树枝摇动的大树,哪里有人影。
“大哥能到田里来?二嫂,你可别是太想二哥了,把人看错了吧?我回家可得告诉大嫂晚上锁好门,白天认错不要紧,晚上要是认错可就麻烦了。”周三婶收拾着干活的器物,阴阳怪气的说。
“滚你妈个蛋!你不会说话就把你那张臭嘴给老娘闭严实了!”
周二婶瞬间火了,自从周老二被抓壮丁的那天起,她就把自己当当成个寡妇看了,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村里的人看笑话,要清清白白得把周玉乾养大。
这么多年,一方面是自己有个好婆家撑腰,一方面是她泼辣的性格,村子里哪有谁敢当着面说她的不是,没想到这会儿被自己弟妹当着面编排,周二婶恨不得上去撕烂了她的嘴。
周老三连忙挡在周二婶面前,横眉看向自家媳妇,“你是不是一会儿不惹事就浑身难受?”
周三婶就是一时嘴快,想挤兑挤兑她,也没想到她瞬间爆炸,声怕周二婶过来揍她,连忙赔笑道:“二嫂,你别生气,我这人嘴贱,你别计较啊。”
周二婶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剧情天天下地都要上演,平时她懒得跟她计较,也就得过且过了,没想到这女人嘴里的话越来越过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周三婶一脸的笑意,周二婶纵使是有一肚子的气也只好忍下来,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她再嘴贱,自己一定像昨天的玉芙一样,把她的头发都给她拽下来。
这般想着,周二婶心里才舒服了些,却因为这个小插曲把刚才好像看见大哥的事扔到脑后了。
“他娘的,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嫁一个一个死了,现在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自己忙活这些,还得给那个赔钱货计算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孙婶把自己在田里忙活,一边拔草一边嘴里说着,“真是造孽,要是没有这个赔钱货,老娘早就到镇子里找个大老爷嫁了,还至于在这受苦,真是造孽……”
孙婶说到这,眼睛不经意的一抬,却见一个穿的干净板正的男人朝她走来,阳光下孙婶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只见这幅干净的身子,孙婶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庄稼汉,连忙捋了捋自己的鬓角,眼神随男人的步伐而动。
待男人走到近处,孙婶砰砰的心跳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来来人是周家老大,周夫子,难怪一身清爽。孙婶不由叹气,再好又能怎么样,他家里已经有儿有女,还有那么好看的一个媳妇。
“孙嫂子。”周夫子走到孙婶跟前,弯腰作揖。
“哦,是周家大哥啊,你不是在学堂吗?怎么有功夫来田里了?”孙婶放柔声音问,就算有媳妇,周夫子到底长的白净好看,家里条件又好,孙婶也不愿意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是来……”周夫子边说,边往自己的布包里摸去,却发现自己拿出来的赔礼不见了,周夫子皱了皱眉,脸上也有些红了起来。
他其实是为了早上的事,来找孙婶给她赔礼道歉的,一路上战战兢兢,声怕被别人看见告诉周老太太,凭白惹她生气,可是到了地方却发现自己连赔礼都没带,周夫子瞬间尴尬的不行,一点赔礼都没有,自己道歉岂不是显得太没有诚意?
“夫子,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