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一睡就是四天连着睡,将前几日因心神不宁而失去的觉都补足了。
今天没有睡觉,是因为心绪不太安宁,商队走完这段路程就离开府衙地界,进入荒山野岭。
吴叔说在到达邑县之前,很有可能会有流窜盗匪,这些匪徒不是已经缴纳过买路钱的山匪,抢商队是常有的事。
陈辰掀起窗帘,往外望。
窗外是一片原始景观,入眼可见都是山林荒地。
她看见不少成群逃难的百姓从山林里走出,朝着这边的方向而来,应该都是往信阳府去的。
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瞧见商队里衣着光鲜的护卫时,眼神流露出羡慕嫉妒还有恨意,甚至有青壮聚集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
也正因如此,对于那些面色灰败的妇儒老人,商队里的人想给些食物也不敢。
小桃望着窗外的双眼隐隐有湿润,同情心大起:“小姐,那位走路踉跄的老妪肯定是饿极了。”
陈辰面色黯然。
不是她心狠,这些年她吩咐开的粥棚和赠的医药可不少,年年都收养孤儿救助老人寡妇,可世道依旧如此。
乱世要救的是世道。
她来自和平年代,比谁都希望结束这个乱世,想看到百姓免遭战火生活安乐、老人能安详晚年、妇人安度一生、孩童能安然成长。
陈辰想着这些,心里不免酸涩,语气也有些低落:
“你搭救了,别的流民也会伸手讨要,这群人有粮食吃,别的流民也会追上来堵车队,那样就别想走了,等粮食给完了,没有领到的还会有怨气,认为我们是不愿意给了,有心人稍一煽动,祸事就起。况且今天她有口吃的,那明天后天呢?”
小桃听懂了,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杨无风跟在马车后面,听见这话不免要嘲讽两句:“说的好,商人果然生性奸诈,最晓得趋利避害。”
听他一这席话,垂头丧气小桃气的一个大急转,气势汹汹的挑开窗帘,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胡说,商人也是人,也分善恶,我们陈家的钱都是正正当当赚来的,而且我们家年年施粥赠药帮助灾民,小姐还救助了许多无依无靠的老人妇孺。”
杨无风嘲讽:“自说自话!”
“你才是个恶贼…”
小桃的话嘎然而止,朝她摇了摇头。
“小女子承蒙您的赞誉!”
“哼!”杨无风冷冷哼一声。
终于将这女子堵的无从反驳了,心中得意之下,策马跑到那老妪面前,在老妪恐惧的目光中,递过一张面饼。
这一幕引来不小的骚动,有几个青壮小心翼翼的朝他这边挪动脚步。
杨无风从马背上抽出明闪闪的马刀,阴冷的眼色充满杀气。
几个青壮都被震住了,忙停下准备偷袭的步伐,低首或扭头四顾。
陈辰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想不到此人还有如此善心?或者是因为刚才之事跟自己斗气?
刚才没有反驳他的话,是懒得辩解。
在封建礼教的教化下,商人就是奸诈、不择手段等的代名词,在世俗的偏见和恶意贬损的夹缝中,只能强颜欢笑?
那可未必,至少陈辰就嗤之以鼻。
后世典范可不少,不论是"痞"出本事来的白景琦,还是明朝末期可以影响朝堂的徽浙晋商、又或是掌握了晚清朝廷财政命脉的晋商。
他们以一个个近乎传奇的经历在向世俗说不。
在信阳,陈辰不同于这个世俗商人的行事作风,正是受这些前辈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