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机器人般,摆动着同一方向的手臂,跨着同一方向的脚步,走向四面八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周围所有的机器人,停、停、走、走。
王恪站在十字路口,目光却被十字路口另一端的少女吸引,他如周围所有人一般,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位那特别的少女身上。
少女披散着一头深红色的长发,在太阳光束的映射下犹如倾倒的玫瑰红酒,化作了千万条丝线,汇织成一道泛着红宝石光芒的发丝瀑布。
一身白色和服外衣,红色和服裙子,腰背扎着红丝蝴蝶结,腰间挂着一连串不知名的玩具,脚上是白色的短袜和红纽草鞋,俨然一位巫女的模样。
再近一些,她那圆润的额头、黑长的睫毛、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天鹅般白皙的脖颈都清晰可见,随着她时不时地左顾右盼,眨动着瑰丽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仿佛是命运的牵引,王恪来到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面前,举起手机,手机上显示着机翻的日语,“こんにちは,新宮市にはどうやって行けばいいですか?(你好,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去新宫市?)”
少女微微一愣,如机械般转头,侧过身来,她那深红色的瞳孔映入了王恪手机中的日文,却在转瞬间空洞如常,短暂的数秒钟之后,她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笔和小本本,快速写上几个字。
“你是谁?”
王恪按照少女笔记本上的文字输入进自己的手机,得出了少女的问句,他还不确定眼前的少女是不是龙族世界里的那名少女,只是看她的模样和笔记本‘说话’的方式,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没想到刚下飞机,走在东京的街上,就能遇到这位少女,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句话:飞鸟爱上了一条鱼,沙漠下了一场暴雨,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和路上的每一个人分享欢喜和悲伤,让彼此短暂的生命变得漫长而趣味,人生真奇妙,不是吗?
王恪在手机翻译里输入,“我叫王恪,从华夏来,不会日语,所以只能用手机翻译,因为我手机电量快用完了,所以想问你知不知道新宫市怎么去。”
少女歪着头,看着手机翻译的日语,自我介绍道:“我叫上杉绘梨衣,很高兴认识你!”
这句话,王恪不用对照着翻译,他看得懂,因为日文的上杉绘梨衣,正是华夏的繁体字。
不过尽管王恪心中已有预想,但当少女写下自我介绍的那一刻,他还是呆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的有关绘梨衣的文字,具现到了眼前少女的身上,他的心脏,不争气地猛烈跳动了起来。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那是纯粹的、干净的、伤感的……纷繁复杂的感情。
绘梨衣以为王恪打不出自己写的这几个字,便伸出白皙的手掌,示意王恪将手机给她。
王恪从恍惚间回神,乖乖地将手机递到她的手掌上。
只见绘梨衣的手指在苹果手机那小小的键盘上飞舞,没几下,她便将手机还给了王恪。
手机上写着,“我叫上杉绘梨衣,很高兴认识你,新宫市在和歌山县的最东端,你要从前面的车站买票,一直坐过去,大概半天的时间就能到了。”
虽然绘梨衣平时被关在蛇岐八家总部中,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源氏大厦旁的十字路口,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特摄剧里的怪兽,不能离开哥哥的视野范围,不然就会给哥哥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她真的很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是在‘家里’,她依旧能做很多事情,比如玩玩拳皇、街霸之类的游戏,看看奥特曼打怪兽之类的特摄剧,偶尔看看日本的地理图和世界地图......
王恪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电量,显示5%,嗯......还能用一用,“谢谢你,绘梨衣,我看你一直站在路口,你是要去哪里吗?”
输入完这段话,王恪将手机递给了绘梨衣,看着她那娇嫩的小手,纯白的巫女服和毫无粉黛装饰的素净脸庞,他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诱拐儿童的罪恶感。
你是人间不食烟火的少女,我却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少年。王恪犹豫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往回缩了缩,几经霜雪,几经少年,都说岁月漫漫无边,他却被留在了那一年的那一个夏天,川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在遥远的彼岸搁浅。
只是在这样一条漫无边际的时间长河里,一只纤柔的小手,缓慢而坚定地探了进来,轻推了一下这条搁浅的小船。
“我,想去很多地方,迪士尼,富士山、伊豆、北海道、鸟取......但是这些地方我都不能去,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流于字里行间的,是淡淡的忧伤,王恪深深地看了眼绘梨衣,好似要将她的模样印入脑海最深的地方。
此时手机的电量显示1%,他连忙同时按下手机的开关键和音量键,在‘咔嚓’一声响后,手机画面顿了顿,随后彻底黑屏。
王恪晃了晃黑屏的手机,示意手机自动关机了,同时拿过绘梨衣的笔和小本本,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和一段中文,“这些地方,以后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