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露晚隐而不发,用力甩开萧风浅抓着自己的手,迅速离开了菩提树的可见范围。
还在状况外的秦莫追在萧风浅后面,疑惑道,“爷,怎么有两个承平长公主啊?”
先后病世,承平年少失母,开始变得有些寡言少语,之后又过不到一年,先帝发罪己诏后自缢,她便越发郁郁寡欢。
承平沉溺悲痛,直持续到去年六月,契机是她偶遇普陀寺的沙弥明心沿街布施,赠她以莲。
当时对上明心那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神,她手伸出车窗接过莲花的刹那,就彷若炎炎夏日有股沁人心脾的凉风直吹她心底,将她坠入永夜的心,带回了人间。
自那之后,承平便隔三差五隐秘行踪,到普陀寺听明心讲经,却不知这又是另一场泥足深陷。
或许知道,却依旧甘愿无所顾忌的沉溺其中。
萧风浅是六月前,发现了承平于明心的情愫。
他有想过让顾露晚发现这段不容于俗世的感情,他想逼她应对,让她与萧风奕离心,遭承平厌恶。
可他不知为何,最后竟放弃了这个念头。
甚至在他还未察觉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是担心顾露晚发现,他一早便知承平对明心之心,却未尽兄长的规劝之责,听之任之。
但他本想遮掩的这些,却还是被冒冒失失的秦莫捅了出来。
萧风浅拿金折扇隔空点着秦莫,只恨不能一脚将他踹回齐王府,“今年府里的针线,你就不要指望其他人帮手了。”
现在才三月天,那岂不是等于他要做一年针线活。
秦莫瞠目结舌,呆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再次拔腿跟上,“爷,卑职没做错什么啊!”
在秦莫心里,自家主子以往就算恼他,那也都是些笑眯眯的假把式,何曾真对他动过气。
可此刻他看自家主子冷淡威严,却是切切实实的恼了,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
秦莫慌了,情急之下,他紧走几步就冲到最前面,拉住顾露晚的手,蹲坐在地上拖着人,不让顾露晚走。
“长不,不管你是谁,求求你给个机会,让我主子把话说完。”
总不可能真有两个承平长公主,菩提树下那个跳舞的是真的无遗,那这个遮遮掩掩的就必然是假的。
顾露晚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这么大个人拽着她,便是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提不起手,遑论将人甩开,只得无奈道,“你放手。”
未达目的,秦莫怎肯轻易放手,委屈兮兮地抓着顾露晚的手,继续晃着请求,“你不听,我就不放。”
顾露晚失笑,“我又没堵你主子的嘴,是你主子觉得无从辩白,缄默不言,你抓着我有什么用。”
主子刚刚明明就是有话,说要解释的啊!
可她这话好像也说得通。
秦莫将信将疑,手上力气却是半分不减,狐疑的看向萧风浅,无辜的唤了一声“爷”,只等萧风浅朝他微点了下头,他才将手松开,颓然坐到地上,是欲哭无泪。
现今三月,无法弥补过错,那真可说被罚了一年啊!
萧风浅见顾露晚静立未动,瑞凤眼微挑,看向桃林方向,吩咐秦莫道,“你去那边守着。”
秦莫一听,觉得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二话不说,利利索索爬起来,拍着屁股就去了,挑了个转角的好位置望风。
顾露晚其实也不知她在气什么,这万千世界,千人千面,自不是所有人家都如她家那般,将血脉亲情、家族使命珍视如命。
也有人将富贵荣华、权利地位看得比命还重要。
放在以前,像萧风浅与承平,这种彼此都未视对方如妹、如兄的复杂关系,她也不会觉得萧风浅对承平所作所为置若罔闻,就真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但许是如今她最珍视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再看着这些活人,为了所谓的权力富贵,罔顾骨肉亲情,她便觉得痛心无比,这才一时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