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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其实并不会让两人兴奋,让他们兴奋的是——这是一辆敞着车门的越野车。

敞着车门,就代表着有人。起码有人在附近。

他们就有交涉的余地,说不定能让车主载他们一程。

二人眼前一亮,皆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向越野车。可刚走进,李默就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好熟悉的车!

难以置信地抬手照亮车牌,李默确认在三,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林城子的车。”

他见过林城子的车,成叔在v信上给他提供的信息也是这辆车:林城子就是开着这辆车,从江城回到海城,然后在这一带音讯尽失。

姬菱已坐进了驾驶座,循着刚才看李默开车的记忆,朝方向盘下方摸到一个钥匙状的突起。再一拧,车辆便蓦地发动:车灯亮起,仪表盘亮起,发动机传来嗡鸣。

“连钥匙都还在车上。”少年人鸦青色的长眉拧起。

她虽对具体的车辆信息还不甚明确,但取钥匙锁车的基本常识并不缺乏。

连车钥匙也没取,还敞着车门,将车辆停在这样荒僻的地方。

林城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姬菱不再犹豫,迎着手电筒雪白的光束,迅速跳下驾驶座,朝愣在车牌前的李默利落偏头:“强渡过去,没时间了。”

李默的表情也愈发凝重,匆匆跑进车内,手机一收,车门一关。咬咬牙,越野车在轰鸣中向前冲下土丘。

“待会儿我喊停的时候,你就停。”施令完毕,少年人立刻阖上双眼,将精神力朝前呈扇状展开:发动机鸣响,车轮碾过声,水面下暗流涌动声,草木簌簌,风啸……

前方如闷雷在云层中滚动般的、诡异而不安的鸣响。

车轮入水,带起哗啦啦飞溅的水声。耳膜上滚动着无限放大的杂音,姬菱脸色隐隐显出惨白,精神力却坚持死死抓住那隐约传来的诡异闷响。

月色晦暗的子夜,水色一片漆黑,如舔舐般撞向越野车,浪尖透开车灯沉闷的反光。

水压随着越野车的深入增加,水面已越过排气孔,朝门窗淹来。

姬菱的判断并没有错,一米二上下的水深——可他们也同样低估了“一米二”的分量。

脚面机械地踩踏着油门,僵硬的双手捏上方向盘。水面面被闯入的越野车带起不平的波澜。李默眼见黑水一阵阵上漫到前车窗,几乎只留下头顶一块窄小的视野。

李默眼睛发直。他几乎快要感觉到汽车被水的浮力托起。

见不到前方现象,已经让人足够压抑;而河面的宽度,也带给李默绝望。

“为什么还没有上岸?”李默怔怔喃喃。

不仅没有上岸,甚至河面连变浅的迹象也没有。

举目四望,除了车窗最顶端还余留一点窥探外界的空白,其余地方都被黑水牢牢困住,如一座隔绝的枯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城子的越野车质量极好,涉水堪比划船。渡水这样长时间,车窗门缝竟也没有一点漏水。

惧意这时才迟钝地漫上李默心头,头皮如突然惊醒般发麻。

怎么会这样?他平时分明也不是这种冒险的性子,今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李默隐隐觉察到一丝异常。难道是因为太担心林城子,焦急和担忧在起初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房,让他一时失了分寸?

可看看如今重重包围的黑水,他后怕了。冰冷的窗与水提醒着他自己做了一个怎样危险的举动。

水中不能掉头,不能换挡,只能继续孤注一掷地向前走。

哪怕只有一米二的水深,看似车毁后二人也能弃车而逃。可四月的水温尚冻人,周围又过于荒僻不见人烟,二人若涉水湿衣,极大可能会失温致死。

懊恼从恐惧中不断伸出触手。李默自怨自艾,真是魔怔了!

小孩子对车不懂行就算了,怎么连他都要同意这种赌命的行为?

更何况这是条凭空出现的、诡异的河!

到时候林城子不但没找回来,他和姬菱也被搭进去,他们还怎么办?飞鸟又该怎么办!

还要向前?只能向前!

李默操纵着越野车在沉默中前行,侧头僵硬地去看一眼姬菱。

可少年人甚至眼睛都没睁,不止眉头紧锁,连面部筋脉也皱着鼓着,似乎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又似死死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李默被嚇了一大跳,握方向盘的手都一松。感受到手下汗津津的滑动后,这才又一阵后怕地死死握住方向盘。

别说这表情本就唬人,向来疏疏淡淡的姬菱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痛苦的神情?

李默张皇着想要出声叫醒姬菱,没想到少年人略显嘶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不对劲。”

少年人似有所感地转向李默,忽地双眼一睁。

虽还是锁着眉头,刚才那种近乎狰狞的痛苦表情却倏地散了个尽,速度快得让李默简直疑心自己是因为过于紧张而花了眼。

“不对劲。”姬菱又低声重复了一边,自言自语般敛眼,又重新抬头看向李默,问道,“是开始上岸了么?”

李默刚想绝望地回答“这条河根本没有河岸”,上身却一个受力朝后倒去。

似乎是应了姬菱的话,李默侧眼一看,玻璃窗上的水面不知何时从与车窗水平,变成了斜切过窗户。前视窗的上方的空白也渐渐向下阔大,视野缓慢开阔,河与土地重新回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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