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小二身后跟的是,同样火急火燎的马二。
“姑奶奶!”
马二满头大汗地冲进客栈,一面喘着大气,一面大声问道:“孩子咋丢的?”
赵长茹递去一个眼神,让马二莫要这般一惊一乍的。
这毕竟是客栈,住客们自是不愿,遇着无礼之人,在客栈之中大肆喧哗,扰得他们无法安宁。
且这客栈还是别家的,便更不该这般喊叫了。
想着,赵长茹又对客栈小二说了声对不住。
客栈小二连忙摆手,客气十足。
好在,这遇上的是通情达理的店家,若是遇上别的尖酸刻薄的,怕是要挨好些难听的骂。
“姑奶奶!这孩子都丢了,你咋见着一点也不急!”
看赵长茹竟竟还有闲工夫,与客栈小二来往客套,马二更急上几分。
他早便想好了。
他如今能被人称作二爷,不再如从前一般,作那卑贱至极的乞丐马二,全仰仗着姑奶奶的照拂。
可以说,若是没能遇上姑奶奶,他此时许是仍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游走在大街小巷,做着偷奸耍滑的背良心事。
他有良心吗?
若是从前,马二将良心看得比那地上的狗屎还不如,他只知啥事做了能吃一顿饱饭,别的全不管顾。
别人兜里的银子,只要他马二“拿”到手,便是他马二的本事,那银子也合该是他马二的。
可姑奶奶说他也可以做好人。
乞丐也能做好人。
即便他曾经做过错事,从今往后,也还能好好地做人。
马二因赵长茹的点拨,重拾了做人的尊严,便将赵长茹看作再生父母,已在心中暗自决定。
往后,只要是赵长茹事,便是他马二的事。
客栈小二报信说赵长茹丢了孩子,马二一听,急了。
姑奶奶丢了孩子,就是他马二丢了孩子,你说,他能不急吗?
即便赵长茹见着并不十分心急,马二却也帮着,把赵长茹的那份儿,给一并急了。
赵长茹无可奈何,只得出言相告道:“孩子找着了。”
六福这么大个人在这儿呢,马二竟也没看进眼里。
“啊?”
马二闻言一愣。
赵长茹转眼看向六福。
马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六福,杂乱无章的两套粗黑眉毛,一瞬打了结一般皱在一起。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赵长茹无暇管顾马二是如何想的,抬起袖口轻柔地替六福擦拭眼泪。
“没事,别哭。”
一千五百两银票丢了,她虽是心疼万分,但好在六福人没事,便算得上是万幸。
钱再如何稀罕,也比不得活生生的命呀。
更何况,这九阳县城中,拢共就这么大个地儿,不论那一千五百两银票,是让人抢了,还是六福不小心弄丢了,也还有那么几分希望,能够再找补回来。
赵长茹一面想着,一面安慰地拍着六福的肩。
马二皱着的粗黑眉毛一瞬展开,瞪着一大一小的两只眼,惊呼道:“小驴儿!”
赵长茹不解看向马二。
见马二口中的“小驴儿”,唤的竟正是六福!
那日,六福留在许家,问名时,六福直摇头,所以才让许母给他取了这么个讨福的名儿——六福。
原来,六福从前叫作小驴儿呀。
赵长茹抿唇忍笑,食指在六福额间点了点,“臭小子,竟又被拆了一桩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