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直至晌午时分,姚胜才遇害一事才被守在门口的家奴知晓。
霸阳节度使府的嫡长子在勾栏之地遇害,一时间整个揽星楼都炸开了锅。
半炷香的功夫,整个揽星楼已然被近百的武卒包围,负责领兵的正是被节度使大人姚钱视作是心腹的姚云贵。
姚云贵虽说也行姚,但却并非是姚家族人,不过霸阳百姓却知道此人曾在天下学子的读书圣地-稷下学宫待过三年,一身的书卷气,即便是后来投了节度使府的幕僚,时不时会做一些被百姓所不齿的走狗事情,但撇开这些不说,若是单独在街上遇见,总还是能给人一种书生意气的儒将风范。
节度使府虽然高手众多,身为嫡长子的姚胜才不管如何的不争气,总归还是能拥有各路高手的倾囊相授,不过奇怪的是,一直以来府上的那些所谓高手都很是不对这位姚大公子的胃口,哪怕是被父亲亲自盯着而不得不跟着学个一招半式,也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再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才导致这么些年下来,武道境界始终没有真正登堂入室达到四品地魂境。
有趣的是,自打从稷下学宫出来的姚云贵进入姚家节度使府后,纨绔气息尤其浓重的姚胜才居然破天荒的以礼相待,也愿意跟着读书修武,不过终究还是不够肯吃苦,若是没有这位姚先生在其身侧叮嘱,总免不了偷懒睡大觉。
可即便如此,短短三年的功夫,姚胜才这个公子哥不单已然能出口成章,更是在武道境界上连上了好几楼,于四品地魂境也不过是临门一脚的事情,这一切无疑让做父亲的姚钱倍感欣慰,自然而然也就更加的重用这位同姓之人。
约莫是觉着奇货可居,其次便是他自己的身份也的确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姚云贵对栽培姚公子一事,也是天地良心的不予余力。三年下来,他是越发觉得自己投身姚家的节度使府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指不定几年后他便可以再进一步踏入武王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那时,封侯拜相也不再是一句痴人说梦,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可要比仍旧待在稷下学宫的那帮书呆子要强太多了。
遗憾的是,天有不测风云,大晌午的他才准备去面见姚钱姚节度使大人,让他帮着向武王宫引荐自己,不曾想忽然被府上下人火急火燎的告知,说暗地里与他有半个师徒关系的姚胜才姚大公子惨死在了揽星楼。
刚听闻到这个消息的姚云贵只觉得两眼摸黑,这些年好不容易才苦心搭建起来的青云天梯一下子轰然倒塌,回过神来后,赶忙在节度使大人震怒降罪之前,带领着大半府兵,再凭借手中节度使大人赐予的兵符调动了附近一个烽武驿衙门的武卒,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案发现场揽星楼,并将其团团围住。
此时,揽星楼,天字二号房内,姚云贵脸色阴沉如水的半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着姚大公子的尸首,以姚云贵的细腻心思,很快就发现了多个可疑之处,只不过除了正常的细节他都让从旁的文书详细记载之外,关于他自己内心的猜测,却是闭口不提。
即便有强大靠山但此时却仍旧一身冷汗的老鸨,小心翼翼的亲自将昨日的账本等物件送了过来,以供这位节度使的红人盘查。
当被问道是否有印象见过可疑之人来到揽星楼时,心思比鬼都要滑头的老鸨看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则尽说些没用的屁话。
也难怪人家小心谨慎,既然对方有胆量,更有本事刺杀了这位节度使府的大公子,多半也不会是什么简单好惹的货色,对于她而言,来者皆是客,范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或者事情把自己和揽星楼也搭了进去。
当然啦,在老鸨心底里,可疑之人自然包括了带着女眷前来逛窑子的世子殿下,身旁还带了个青衣年轻公子,即便不靠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强大武道气息,此外还有个书生模样,但浑身上下却没有多少书生气息的年轻男子,此人进了揽星楼之后眼珠子是直溜溜的打转,像是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山野之人。
事实上,不用老鸨说明,这位姚家红人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只不过这些端倪都跟武王宫的世子殿下扯在了一起,他自然是没有胆子敢让文书在文案上乱写,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甚至还会给整个节度使府带来灭顶之灾。
离开了揽星楼,姚云贵独自一人继续在暗中查探蛛丝马迹,他此时可不敢回府,指不定就会被姚大人降罪,眼下唯一的补救之法,便是尽快的找出杀害大公子的真凶。
很快,姚云贵便将其中一个可疑的目标锁定在了一个曾于昨日,与大公子发生过争执的家伙的身上。
重新换上了那张人皮面具的陈汉年照常参加第二日的武道大会。
今日的武道大会比之昨日还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毕竟昨日主要还是以简单的测试为主,算是开胃小菜,而各个通过昨日测试却不甘于止步,仍要继续一搏的修武者之间的捉对比拼,才是真正的好菜。
至于大菜,毫无争议的是都尉台小宗师的神仙打架。
不过很明显,今日的参会者要比昨日少了大半,那些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没能通过第一轮的测试而被大会淘汰,至于剩下一部分,虽说也顺利通过了第一轮的测试,但难免没有小富即安的心思,既然已经成功进入了武卒的大营,领了一个在太莽可谓是铁打的饭碗,也就懒得再去进一步的冒险比拼了,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有赢得后面的比试,还把自己的一身来自不易的武道修为,甚至是连性命都给丢了。
由参会者变成看热闹的看客,自太莽一个小地方而来的孙小六心情大好,忍不住跟身边挨着的陌生人拉呱,也不在乎生不生硬。
若是没人搭理,孙小六就放一枪走两步,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陈汉年的身旁。
只不过今日却没有瞧见邋遢道士陆离的身影,只有丁小恭以及贴身女婢秋香仍旧跟在身侧。
趁着孙小六搭讪头戴惟帽的秋香的短暂功夫,陈汉年这家伙居然掏出了刺杀姚胜才的那把阳刀。
感觉被扯了衣角的丁小恭才转过头来,瞧见陈汉年手中的那把阳刀,吓得他差点爆出口骂人,当下连忙不动声色的将阳刀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在身上藏好,并将刀身上的气息完全屏蔽起来。
巧的是,孙小六与秋香所搭讪的话题正好是节度使府大公子姚胜才在揽星楼遇刺一事,说是被一把类似于飞刀或者飞剑这样的短小兵器所杀,再联想到昨夜自己一行人就是在揽星楼过的爷,丁小恭纵然是再如何的神经大条,此时也猜测到了一二。
也就难怪昨日那小子死皮赖脸的跟他要借阳刀,还骗他说是为了用阳刀身上的气机牵引他自己体内的气机,从而达到破境的奇效。
关于武功山的秘刀能有助于修武者修炼一事,的确不假,如若不然,历代掌门不至于如此这般呕心沥血要锻造一把秘刀,然后再传给后面的弟子,尤其是身为山主的亲传弟子,若是能得到秘刀的帮助,在修武一途上无疑是如虎添翼,至于阳刀本身是大杀器一事,反倒是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本来今日清晨在检查发现陈汉年的确是由二品入了三品之后,以为这小子没有说谎,也就不去计较这小子让他提心吊胆一整夜的可恶。
虽说外借秘刀一事是天知地知,但退一步讲,若是真个不小心给泄露了出去,在武功山的严苛山规面前,他是十乘十的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丁小恭才要气不过的私下“教训”一番陈汉年这小子,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寒光从人群中某处激射而来,赫然是朝着陈汉年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