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女儿回来时那淡定得不能淡定,平静得不能平静的脸,苏江氏便知,这次计划失败了,为了不引起女儿怀疑,苏江氏硬是没有问起途中发生的事,只偷偷派了花琪去打听。
花琪打听到的那些让她蹙了眉头,自家这女儿真的露面太少了,连杜阁老的女儿都认不得。
嗦着粉条的苏豆豆蓦地抬头,对上苏江氏,“娘,你看着我干嘛?”她脸上也没东西啊。
苏江氏回神,斜了她一眼,“怎的?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看你了?”
“没有没有。”就是这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憋着坏罢了。苏豆豆继续嗦粉。
瞧她吃得差不多了,苏江氏有意无意提起了乞巧节,瞧某个家伙一点没放在心上,还把汤给喝了,苏江氏嘴角抽搐,拿起手帕给她擦嘴,“豆豆啊。”
“嗯?”
“娘听说今年的乞巧节与往常不一样,多了个叫‘相会’的环节,娘想与你爹去瞧瞧。”
“那就去呗。”
苏江氏把手帕收好,手却不停着,给苏豆豆掉下来的碎发弄上去,“可是娘担心豆豆一人在家,豆豆不如随娘一块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解地看向苏江氏,苏豆豆数了数手指,“大概有八年了吧,这八年许多节日娘跟爹都不在家,我也没事呀。”见苏江氏要说话,她又道:“我更不会感到无聊啦。”逛来逛去都是那些花样,多了个环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趁着爹娘不在家好好去冰窖找吃的。
苏江氏一时无语,幽怨的眼神看得苏豆豆不太自然,她猛地起身,喊着“娘,我去练字了。”就跑了。
“哎!”人影不在,苏江氏第一次回合,败了。
练了会字,苏豆豆肚子叫了起来,她左瞧右瞧没瞧见画屏等人,放下笔只身前往厨房,她得要去看看今日午时吃的什么菜,看看能不能加菜。
“我家小小姐啊,除了吃积极点,别的倒是无欲无求了。”
咦?行至后门厨房边上,苏豆豆听见了张大娘的声音,躲到廊柱后面,伸了个脑袋去瞧,张大娘的前面,是一个戴着斗笠穿着布衣的高大男子,他手里捧着三个空竹筐,只堪堪到他肩膀上。
“吃好啊,会吃会活。”这男子的声音竟沙哑无比,像是十日未喝水,听得苏豆豆一阵皱眉,怎么感觉哪哪不对劲?
“这是自然,我家小姐懂的吃的那可多了。”
“哈哈。”男子干笑两声,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没过多久就是乞巧节了,府上许是不需菜吧?”
“哪里不需要呢?老爷夫人出门,家里可还有我们这些下人,就是不知小小姐出不出门。”
“这样吗?”男子思考了一会,“塘里的鱼虾过几日正好养的肥美,既然府上老爷夫人不在,也不知小小姐在不在府上,这鱼虾不知带还是不带?”
这可难倒张大娘了,她家小小姐最喜吃这些个新鲜的,就是不知乞巧节那日在不在府上。
就在这时,苏豆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左右各看一眼,躲到右边去,也好在右边有假山石挡着,不然张大娘他们怕是要发现她了,才伸了个脑袋,看见来人,她连忙缩回去。
“你们在这作甚?”苏江氏过来是要看午时的饭菜,想着把肉类的菜给剔除掉,用吃的来威胁苏豆豆,不料看见张大娘跟一个貌似送菜的在闲聊,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这府上是不是太过懒散了?
张大娘:“夫人。”
男子:“夫人。”
张大娘把男子的话说了出来,问:“夫人,乞巧那日可要些鱼虾?”
“不要。”苏江氏想也没想就答,“乞巧前一日若是有就送,没有就乞巧后一日。”
“是。”男子得了应抱着竹筐从后门离去。
苏江氏看了看张大娘,领着花琪几人前往厨房,“以后可紧着点自己的事,没得大伙儿还等你聊完回来拾菜。”
“是,奴婢晓得了。”
苏豆豆从假山后面出来,边想边往回走,母亲是知她喜新鲜的鱼虾,怎的乞巧节那日不让人给带过来呢?忽的想起早时,她大惊,“娘这是下了决心要让我出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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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念怀揣着手中的信,低声道:“乞巧节?”
萧乘风近日来很烦,他是知常一几人去了哪的,现下又见常一进了安念怀的房,更加烦躁了,一到承启国他就发现,自家殿下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先不说前几日去藏宝阁打造红豆样式的簪子,再说他每日盯着相府小姐,这,这,这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啊。
再联想还没有来承启国殿下就让常一他们在容华街买府邸,而这附近最大的官就是相国公,最重要的是那府邸离相府还不远,想着前前后后,想着自己查到的消息,想着自家殿下整日将红豆挂在嘴里,傻子也能想到,殿下这是,这是对人家相府小姐图谋不轨!
不行,殿下不能再这样下去!
想到便做,萧乘风闯进了安念怀的书房,闭着眼睛喊:“殿下,您身系南安国的百姓,不能对承启国的官员女儿有别样想法!”
安念怀:“……”
好歹睁开眼啊。
“睁眼。”
“我不!”要是睁开眼,他就没胆子这样做了。
安念怀轻轻一叹,他说:“你有没有爱慕的姑娘?”
萧乘风摇头,“没有。”
安念怀:“……”
“可我有。”安念怀将目光放在手腕上的红豆,声音逐渐温柔,“初见时她撑着手打瞌睡,在那样的场合里,她竟然睡得那样安稳,再见时她品着新买的糕点,惊喜又满足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那糕点定是好吃极的,可我并不常见她,唯有在那个地方,她会每日提着食盒去,我就在那附近的酒楼里,盯着她的身影,这一盯便是九年,可惜后面我没有牢牢盯着她…”
声音收起,那里面的伤怀也被他收起,他抚摸着手上的红豆,嘴角微扬,“许是上天怜悯我,让我再次见着了她,既然见着,我必不可能收手,这一世,拂晓黄昏,春夏秋冬,只此她一人,此生便足矣。”
话落,书房里寂静无声,安念怀将视线从红豆上移开,瞧见萧乘风时呆住了,这萧乘风,竟然哭了……
“属下知晓了。”带着哭腔的话随着萧乘风夺门而出消散,殿下好可怜!
安念怀笑着摇了摇头,想到苏豆豆,他又颓废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里不好走,只能从苏豆豆入手,可是苏豆豆常年不出门,他要如何让她,心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