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唯独你是过客这话最为正确不过,过客先生。”
“这话让我感觉自己刚被你抛弃了,英雄小姐,实在令人心情压抑。”
她又把手搭在另一条胳膊上,她总拿这姿势表示距离感。“拜您所赐,”她叹气说,“我心中的紧张感就像雾一样被大风刮跑了。多谢您的帮忙。这么说的话,能让你心情好点吗?”
“我希望你把大风换成轻风。”宁永学随口说道,把脚步停在她身旁。
隔着几堵墙外,他听到一声沉闷的击打。
白尹把耳朵贴在墙上,压低话音。“那边没有沼泽覆盖,按你的说法,也不会有吊在脐带上的假人。”她说,“但我觉得斗殴不会毫无理由。”
“安全局的临时监狱一定出了大事。可能有人把囚犯放了出来。”宁永学回答,“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也许幕后主使者就在监狱中。”
“为何你说的这么笃定?”
“我曾看到一片阴影从那边掠过。”
“隔着这么多层?”她抬起头,看了宁永学一眼。
“隔着这么多层。”
“你身上的秘密可真多,给我的感觉像是一步从现实走进电影。要我奉承一下你表示惊讶吗?也许能让你压抑的心情再恢复少许。”
“也许要等我们先想办法对付那边的问题再说。”宁永学在楼梯口探出身子,往走廊那侧看了一眼,“拉弓没有回头箭,与其指望再找一个沼泽还没覆盖的库房,不如就选择这边。”
“安全局的囚犯可不一定是小偷小摸。”
“那你就得做好见血的准备了,在英雄成长的路上,这是不得不经历的重要步骤。”
她竟然叹了口气。“先声明我不是监察,连巡逻员都没当过,若你指望我能提供重要援助,你一定是觉得半成品也能拿出来贱卖了。我一直觉得真实世界非常残酷。尽管我手里拿了把枪,也不过是平时玩玩靶场射击,仅此而已,从来都上不了台面。”
一声沉闷的吼叫,宁永学觉得有人正在被绑起来殴打,嘴里还塞着破布,惨叫声倒是很有节奏感。白尹则皱起眉毛,神情担忧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细线。
显得他好像道德非常败坏似的。
“那次射击呢?”
稍作停顿后,他提问道。
白尹摇了摇头,然后说:“排除扭曲的面容和躯体,她也不过是个吊在天花板上的布娃娃,除去破铁棍子,她手头一无所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
宁永学点了点头,“那我希望你拿好枪,发挥你的长处,在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为我做出掩护,英雄小姐,——就像不久前那样。不然等到下次见面,你就得在墓碑上给我献花了。”
“你的对白真是令人头疼,你无谓的期待也很不切实际,而且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念怪话不用打草稿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轻松点。紧张的情绪会影响事情的进展,你觉得呢?”
“实在是疯狂的家伙......我会尽力而为,希望你的赌博能走向胜利。”
“真的?我还以为你会讽刺一句呢。”
“你真是古怪......”她听得眉头直蹙,“我不是习惯说话带刺才出言讽刺你的。我知道什么时候适合说哪种话,什么时候不适合说哪种话。反倒是你,怪话先生,你当真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吗?”
这是个谜题。
......
库房的门很沉,好在没上锁,把门推开的声音嘎吱作响,过了一阵才勉强到底。宁永学咳嗽一声,扇掉扑面而来的灰,然后就看到一个剃光了头的壮汉晃进自己视线。
他端着一把枪,圆睁双眼,张大嘴巴,意图发声威胁。
要是老胡的胳膊在身上,我现在就把它塞你嘴里。
“你是那个整夜都在牢房睡大觉的家伙?”宁永学先他一步说,“当时我还在隔壁帮你留了份晚饭,你就这样对我?”
“小子,你以为你在跟谁——”他面目扭曲。
“放他进来,秃子!”有人在里面叫道,“这小子昨天刚被逮,关了一晚上,差点就跟我谈好一桩买卖了。”
宁永学耸耸肩,走进库房,那人举枪跟在后面,不停小声咒骂。
“先说好,不管你要往哪跑,你答应我的古籍都不能丢,我就指着靠那东西跟报社编辑换钱了。”宁永学说着踱步绕过一排柜台,“不过,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没得没,疯得疯,沼泽四处乱淹,跟一步走进了电影现场似的。”
“不清楚,”里头的人说,“那个没影子的家伙什么都没交代,反正等到这地方的监察和巡逻员都完蛋了,我们就能各自离开。”
没影子的家伙......真有意思,要从阴影的道途走多远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