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空荡荡的军帐之中,杨狱安坐调息,沉凝心思与气机:
“希望,朝廷的气数未尽吧”
朦胧的月色之下,是密密麻麻、连接成一片的军营。
旌旗猎猎,煞气翻滚。
连绵的军营中心,诸般甲士拱卫的大帐之中,一片肃杀之气。
十数个身披甲胄的精悍将官皆冷眼望向正中处,虽有些慌乱,却咬牙对视的中年人身上。
震惊、疑惑、快意、杀意
几如实质般的情绪,不加掩饰的加之于中年人之身,让他的身躯越发颤抖。
“那老匹夫,要请我家将军去赴宴?”
有人狞笑着握住刀柄:
“你当老子蠢?!”
呼!
话音回荡之间,营帐中骤起狂风,一个气息张狂、霸道的身影蛮横的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得此人,营帐中一众人纷纷行礼,而那中年人,却是咬着牙,强压心中的愤怒。
黑靴、火披风、金甲
“呵!”
来人挑眉,居高临下:
“怎么,认出本将军这张甲胄了?”
中年人身躯颤抖,呼吸都有些不畅,咬着牙:
“怎么能不认得?!”
金甲,于军中并不少见,可来人身上的这张甲胄,他怎能不认得?
“高师攻下都城,本将什么赏赐都没要,就要下了这张秦王甲!听说,这张甲,来头不小?是那谁的甲?”
来人讥讽着,享受着这种快意。
践踏着往日高不可攀的士大夫,这种快感,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中年人目眦欲裂,再无法按耐心中悲愤:
“洪古一小儿!敢辱吾太宗!”
砰!
黑靴压下,直将中年人压倒在地,洪古一俯瞰而下,言语中尽是蔑视:
“回去告诉那老匹夫,他的宴,本将自会前去,让他尽散中军,等候着吧!”
说罢,飞起一脚,将这中年儒生踢出账外。
“哈哈哈!”
帐中旋即响起大笑。
“太宗,太宗!”
中年人悲愤掩面,泣不成声,突的一个发力,生生撞死在敌帐之前。
大笑声戛然而止。
“无胆腐儒,污我军帐!来人,将之拖下去喂狗!”
洪古一冷笑一声,环顾诸将:
“哪个有胆,敢随本将前去会一会那老匹夫?”
“属下愿往!”
应者如云,气势高涨。
也有人面色犹豫,担忧有诈,却也不敢多言,洪古一乃高甲首徒,嚣狂暴戾,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
“好!”
洪古一抚掌大笑,这才道:
“那老匹夫或有算计,可惜,朝堂气数已尽,他自己,也命不久矣!实话告诉你们,此番那老匹夫帐下的七大节度使,已有四人送来降表!”
“只需着书一封,纵那老匹夫再有什么算计,也都是徒劳!”
“将军威武!”
帐中欢呼雷动,气势越发高涨。
心中少有不安者,也都定神,料想一重伤将死的老匹夫,也难翻起什么浪潮来。
未多时,诸般吩咐下达,严守中军,洪古一与一众将领,已率精锐骑兵,跨马而去。
“吁!”
遥遥看到远处营帐之时,洪古一勒马停下,马鞭遥指:
“诸将可信?此刻迎接吾等者,已在此等候多时!”
“嗯?”
一众将领将信将疑。
就听得脚步声传来,树林之中走出数队骑兵,不及靠近就都下马而行。
只说奉命前来迎接。
“周、张、朱、王四人何在?怎么不来迎接本将?”
洪古一目光幽冷。
迎接众人脸色数变,皆是心中憋闷,却还是咬牙回应:
“回将军,几位节度使,都被大将军请去大帐,此刻应当正在等候”
“嗯。带路吧!”
洪古一不置可否。
其麾下众将见此,心中也是放缓,但也没放松警惕。
那郑长弓虽已重伤垂死,可其到底是天下绝顶的存在,即便是洪古一自己,心中也都暗中提着戒备。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
一路走过,畅通无阻,尤其是中军之外,更是不见人影,好似真个散去了中军。
“呵!”
洪古一随手甩出马鞭,劲风直接倒灌入大帐之中,就见得其中火把摇曳,酒肉香气四溢,更有乐师等候,舞女伺候。
不由的一笑:
“都在?”
大帐之中,气氛压抑。
即便是演奏的乐师,舞动的舞女,也都有些战战兢兢。
大帐中,落座的只有八人,伺候者也不过寥寥。
杨狱正坐于上首,淡淡望去,下手处,七位节度使赫然在座。
这七人或着甲,或穿布衣,或闭目养神,或低头看案牍,却皆是气息沉凝,血气强横之辈。
且都是经历血火杀伐的将领。
见得旁若无人的洪古一,几人神色都不自然。
“诸位的准备,本将很喜欢。不过”
洪古一踏步入帐,轻轻一嗅,笑了:
“本将军饮酒,历来喜欢上座,不知”
呼!
闻听此言,帐中一众人皆是色变,即便是乐师、舞女也都吃了一惊,纷纷的望向上手处。
谁在上座?
自然是军营主帅,大将军郑长弓!
咔嚓!
一青年将领捏碎了酒杯,眸光变得冷厉:
“老将军面前,你一个晚辈,也敢上座?!”
“客人上座,自然是天经地义。怎么,你有意见?”
洪古一身后的众人冷眼望去,气息发冷。
“洪将军说的有礼。”
一略有富态的中年节度使轻笑一声,附和起来。
见之,其余几个节度使神色各异,那青年将领的目光一沉,望向了上首处。
“来者是客”
诸多目光的注视下,杨狱微微一叹,艰难起身,在几个小将的搀扶中,走了下来。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以众人的目力,自然看的到其人的虚弱,以及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深沉暮气。
“那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洪古一眼神中闪过异光,堂而皇之的走至上首处坐下。
其带来的一众将领,也纷纷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