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根本要不得。
和一群深耕木林府多年的老江湖勾心斗角,他得多蠢才会那么干?
“大人,您就不怕大蛟帮鱼死网破吗”
铁开山仍是有些心神不定。
坐拥上万帮众的大帮会,其若是生出歹念,甚至能造成全城惊恐,若猝不及防,甚至攻下整座木林府城都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暴动起来。
即便武功再高,难不成还能屠戮万人?
“鱼死,网却不会破。”
杨狱扫去铁箱上的灰尘,一手一个,提着走向刚熄了灯火没多久的秋风楼:
“你以为,我为何要先对巨鲸帮下手?”
“嗯?”
铁开山微微一怔,咀嚼着杨狱的话,心中突然一动。
巨鲸帮与大蛟帮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后者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大蛟帮的高层乃至于一些大头目,都是大蛟帮本地的乡绅小族,家大业大
“他们,是在暂避锋芒”
铁开山品出了味道,有些了然。
若他是许似龙,只要命在,即便一时落入下风又如何?
被下大狱又如何?
杨狱,迟早会走!
只要他一走,他们仍能东山再起。
只是
大蛟帮,解散了!
又是一道惊雷炸开,木林府中又是哗然。
与巨鲸帮不同,大蛟帮只所以建立,是因为迫于外来势力的压迫,本地乡绅豪强的联合。
是帮派、乡绅、豪强组成的怪胎。
其把控漕运份额,又握着大片田亩、房契、店铺,不但帮众过万,衙役、捕快都有不少是他们的人。
这样的庞然大物,居然会解散,自然引起无数人的好奇,见得一干捕快、衙役不动刀兵就将一众头目、甚至高层押进县衙,更是引得震惊一片。
府主被下了大狱,新任府主又还不曾上任,杨狱也只有勉为其难的代为审问。
该杀的杀、该放的放、该抓的抓。
也直到此时,杨狱才知道,大蛟帮为何愿意束手,因为他们,太干净了
不对,是太有钱了。
乡绅豪强的吃相,比巨鲸帮好了太多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有钱。
把控粮价?
他们不需要,因为他们的田亩足够多。
强抢民女?
他们也不需要,姿色上好的女子甘愿为妾、卖身为奴的不在少数。
欺行霸市?
他们更不需要,因为最好的店铺,本就是他们自己的。
唯一可以拿捏他们的,居然只是帮派之间的厮杀。
可不少高层,根本是手不染血腥,脏事、恶事都有人代劳
甚至于,巨鲸帮中存在的弓弩甲胄,他们也从未碰过。
大堂之上,一片肃静。
正大光明牌匾下,杨狱拧着眉头,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徐文纪面对的是什么。
乡绅氏族与江湖宗门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后者只知道打打杀杀,可前者,懂法,会钻空子,甚至,可以在律法的框架之下,借助朝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纵然掌有审问判罚之权,也根本无法奈何他们。
“许帮主比韩京可是要聪明许多了”
杨狱神色一样冷淡。
多日里的审问,他发现,大蛟帮比之巨鲸帮要难对付的太多,也特殊的太多了。
大蛟帮,更像是乡绅豪强的联合,盘根错节,可又互相约束。
这固然让他们在与巨鲸帮的争斗中常常落于下风,可也会在清算的时候让人无法拿捏他们的痛脚。
这背后,必然有着高人指点。
“大人,可是审完了?”
许大蛟拄着蛟首拐杖,神色平静而冷淡:
“若无其他要问、要审的,老夫与小儿,可就要回去了。”
“许帮主很得意?”
杨狱面色微沉。
“这里只有大人春风得意,老夫战战兢兢,哪有半点得意?”
许大蛟连道不敢。
“许帮主大抵以为自己处理的足够干净,让杨某无法拿捏?”
居高临下而望,杨狱突然一笑。
若只靠他自己,此时,即便再有不愿,也得将其放走,因为毫无证据。
可他虽是只身前来,可这背后,可还有着徐文纪两年的谋划!
“大人此话何意”
见得杨狱一笑,许大蛟心头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妙。
“来人!”
杨狱不再看他,一拍惊堂木,自有衙役带着压着一灰衣老者上前。
“严竟成?!”
见得被押上堂的人,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骚动。
“老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那灰衣老者神色狰狞而快意。
“你没死!”
见得这人,许大蛟的瞳孔一缩,终于变色。
甚至不等那老者说话,蛟首拐杖重重一点,已是提起许似龙拔地而起,跃向大堂之外。
“何必垂死挣扎?”
杨狱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怜悯。
轰!
几乎是跃出大堂的刹那,许大蛟的耳畔似有一道雷霆炸响。
“跪下!”
犹如霹雳炸响。
许大蛟心头狂震,不及反应,只觉自己已然撞在了一方不可撼动的山岳之上,顷刻间,已是筋断骨折,惨叫一声,跌在大堂之外。
“内罡?!”
许大蛟鲜血狂吐。
就见得一面色方正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跨步而来,骤起的风儿吹动那一袭黑色类蟒飞鱼服。
隐可见其下那一口名震天下的绣春刀。
“许大蛟,你的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