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若无其事地把她从坐榻上拉起来,拽着她的手走进书房。
飞船中他专用的书房当然空间不会很大,但风格精致中又蕴含着男性的粗犷,这从墙上的装饰就可以看出,其中整整一面墙上挂满了狰狞凶猛的野兽头颅,那一双双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的眼睛,犹如生前般精光四射、虎视眈眈地瞪着从它们身前经过的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墙上飞扑下来。
息蒂的脸上带着微笑,视而不见少雨布满身躯的咬痕,首先将盛有琥珀色浆液的水晶杯递给少雨。
少雨的唇微微抖了抖,她没想到安棣言明知道她的月事周期,竟然还是在安全期给她准备了避孕浆液,尽管她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但仍感到异常的屈辱和苦涩,她竟然会因为他柔情的吻而在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涟漪,而其实他依然只不过当她是泄欲的工具,是怒,甚至只是床上承欢的怒!
尽管她喜欢历史,阅读过大量关于怒隶制的书籍,也曾在年少时度过数年几近怒仆的黑暗生涯,但历史上的怒隶制毕竟遥远,而年少时被欺凌对施暴者来说也不是很光彩的事,她还能保持灵魂上的骄傲和自我。可安棣言给予她的完全是一种心灵上的重创,让她低头,让她的心在不由自主中沉沦,直到以他的意志为意志,蜕化为真正的不懂得反抗的怒!
原本睡醒后息蒂及时端上自己爱吃菜肴的欣悦,此时带给她的只有被监视被敦促的羞辱。
接过杯子,她一口将浆液饮尽,既然已生存得如此屈辱,她更不想让他嘲笑她妄图以怀上他的孩子来使自己在他身旁占有一个姬妾的地位,这对她来说是耻辱中的耻辱。
见她喝完浆液,息蒂才转过身去收拾寝房。
少雨默默地垂头进食,原本见到美味时的好心情此时已不复存在,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介女怒,如果连自己都放下尊严对他的赏赐受宠若惊,他更有理由把自己狠狠地踩在脚下作贱她。
洗浴过后,换上息蒂替她准备的裙子饰物,拿起夜邪文的阅读器,躺在寝房外间的坐榻上。
息蒂早已挑出适合她阅读水平的有声影像文章,能让她在学习夜邪语的同时也了解夜邪的一些风俗文化。
当天的主要学习内容是宗教方面的一些知识,她这才知道如果安棣言即位,他不但是夜邪的王,同时也是宗教领袖,夜邪是个的国度,夜邪的王室成员被称为神裔,是主神玛魔尼的后裔,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
“安棣言”难道就是他的名字?她皱起眉心,使用阅读器中的声音搜索功能,但并没有查到“安棣言”这个名字所对应的夜邪语含义。
少雨甩了甩头,“安棣言”这个名字的含义关她什么事,既然找不到,那她就把这个名字翻译为“恶魔”、“恶鬼”、“野兽”……
顺便剥了个香柠果,边吃一颗颗金黄色满是香甜汁液的果肉,边将文章继续看下去。
什么玛魔尼神的宠姬芙伊斯女神、战神特伊西司、爱神菲尼、夜神爱焚柯斯、冥司之王康奎德斯……好多的神名,只记得她晕头转向,何况这些神还搞搞三角、四角恋,有的还互相敌对,在异空中搞些决斗什么的,这便是人间灾难的来由。
昨天是她第一次走进书房,拿着一块抹布的她抬起头来,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他让她打扫他的专用休息室,就是想引她进书房喂食给他豢养的野兽,若不是他堵在门口,差点夺路而逃。
后来总算看清楚是一个个的野兽头颅,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紫艾或者其它星球狩猎来的战利品,目露凶光,仿佛正在磨牙吮血,每一个恐怕不是野兽中的王者也是同类里的佼佼,安棣言的霸气、野性和超人的强壮从这些挂满一面墙壁的兽颅中可见一斑。
想到自己也是他狩来的猎物,不知道他在紫艾会不会有个展示着女怒头颅的书房?这个问题,想想也会让她疯狂,当时她几乎是垂着头擦完所有的器具,以至于走出书房,颈椎酸痛发麻,要是每天让她去擦拭他的书房,她就算没被逼疯也得染上了颈椎炎。
目光如炬的他早已觉察到她走入这间书房的害怕,拢住她的蜂腰,靠近她娇嫩温香的脸颊,说:
“要是你不认真学习空弦琴,我每天让你从早到晚在书房练琴。”
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唇微微地嘟起来,她就是无法把自己对他的不满隐藏起来。
他笑了起来,在她的唇上覆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放开她,走到一张比他在晟深做一日副总时更威严的桌前,从一旁自动感应伸缩拉柜中取出金属板、画架、画具箱。
把金属板架在画架上,他的手指按在画具箱上的一个开关,黑色饰有银色希猊图案的画具箱一层层、一格格自动分离,如同魔法师使用魔法后的幻象,变化出琳琅满目的颜料以及各种笔杆上描有银色图案的精美画笔。
“紫艾和银雾星系不少国家一样,颜料是用麝姝矿制成。用这种矿物制成的颜料在金属板上作画,完成后,颜料能和金属板融为一体,画面色彩鲜艳而且永不褪色。如果在织品上作画,可以根据织品的厚度放入这瓶银莘水稀释颜料,”他从画具箱中取出一只和箱子同色并绘有银菱花的瓶子,“颜料的色彩能保持在金属板上绘画时的鲜艳,但又不会使轻薄的织物在染上颜料后看起来变沉变厚,就算是透明的织物,用这种颜料在上面作画后依旧透明轻飘。”
这夜邪人还真够迷信的诶!难怪他们王子好像未开化野人,不过好在掳走她并不是用来献祭给神,要是像中美洲的阿兹特克人把活人献祭给神灵,用石刀挖出祭品心脏,然而再分食……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记得一年前她在学校图书馆翻看古印第安文明的书籍,读到阿兹特克人活人祭的这一段,带到图书馆当中饭的一个大肉包咬了一口硬是恶心地吐进了垃圾箱。
不过……好像夜邪人祭祀时也是有活人祭的!
此时阅读器正用文字、语音加上影像解说到神庙中的祭祀活动,据说夜邪人献祭给玛魔尼神的祭品都是异族未婚女子,要年轻貌美,但绝对不能是处女,如果是皇家神庙中举行的最隆重的祭祀活动,被选中的异族活祭品还是处子之身的话,甚至由王室成员来行使初夜权……
少雨嘴里塞着的香柠果肉差点喷出,安棣言占有她的身体,不会是想把她当作祭品献给玛魔尼神吧?否则怎么解释他费心费力地从地球上将她掳走带回银雾星系?已和他在飞船上相处近二十天,却也知道他虽然暴戾专横,但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他人无心的冒犯而耿耿于怀的人,最多像他曾经被泼湿裤脚时冲着清洁女工暴怒地吼一声,专门为那点小冲撞来精心报复不像他平常的为人。
正战战兢兢地瞎猜,阅读器中却已经说明,活人献祭在安阗神王即位后已逐步废止,她总算长吁一口气,还好不会被挖出心脏,只是如果安棣言并不想把她献祭给玛魔尼神,那么按照她不久前的分析,他把她掳走只是出于狩猎的爱好?
或者就像吃惯家常菜的人,偶尔打来些野味换换口味,或许他回到紫艾见到那些远比她妖媚的女怒,就已经对她失去兴趣。她听息蒂说过,在银雾星系各国权贵之间流行赠送受过训练的歌伎舞伎,送安棣言的无疑都最精通各种才艺的绝怒,像她这样虽说长得不算难看,但还远达不到百看不厌的绝色容貌,他将近一个月来每天晚上面对着她,恐怕未曾抵达兰德,就已经视觉疲劳了。
“能背出多少个神祗的名字了?”安棣言的声音蓦然在她身侧响起。
少雨触在荧光屏上的手指一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阅读器已被她调成手写状态,而她竟然在思索中,手指无意识地在荧光屏上勾勒出一幅安棣言的漫画像!而且还画得异常地神似,轮廓分明的脸庞、薄唇、高挺的鼻梁、微曲的长发、结实的身躯,特别要命的是她在他头上画了两只魔鬼的角,手中还拿了把三叉戟。
她慌不迭地摊开手掌想拂去画面,安棣言已先她一步从她的手下抢走阅读器。
刹那间,她几乎想用双手抱住她可怜的头,在她对他暴力行为的计算中,他对她用得最多的一招就是攥头发。
少雨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地给她讲解画具的用法,包括在金属板上绘画时用什么笔,在织品上根据厚度分别用什么型号的笔,而颜料又该怎样调制才能在不同的材料上画出最诱人的色彩。
他又亲自在金属板上示范,下笔极其熟练。
一开始少雨认为他在画什么恶心的东西想吓唬她,用的色彩如同鲜血般触目惊心,在金属板上涂抹上大块大块的红色,但渐渐地她发现他是在画一朵花,花朵大小在画中没有参照物不清楚,但花瓣较宽阔,色泽犹如曼珠沙华般妖红似火、诡异如血。
他在画板上又涂抹上其它一些较为深沉的色彩,最后点上较亮的白色、浅蓝等色彩,金属板上已出现一朵沐浴在星光下、滋养在血水中带着妖冶美艳的异星奇花。
少雨吸了口气,只觉得第一眼看到完整的这朵花就有一种蛊惑着她去接近的魔力,如此地诱人心魄,她仿佛能够闻到花的气息,浓郁的幽香,却又隐隐弥漫着血的腥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