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你怎么来了？”

云婼在她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有用信息，反而被这个前世仇人盯得心里发毛，似乎被看穿了所有。

但这么一开口，就是云婼先输了气势。

云妨收回目光，笑吟吟的维持这姐妹情深的人设：“我听阿娘说她派康太医来给你诊过脉，说妹妹落了风寒需要好好静养，又想着婼儿你为我遭那么大的罪受，特意来看看你。”

太医来过了？她怎么不记得，难道是因为秦桑葚的作妖，自己才不知道？

云婼回忆了一番，看云妨的神情也不像作假，

她好像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昏迷中有人给她喂过药，还有人在她枕边一直看护着，想来应该是自己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夏堇吧：“多谢长姐好意，只是我屋里那不成器的丫鬟夏堇呢？长姐来了，她怎的不好好招待？”

秦桑葚答道：“婼儿妹妹，你身边的丫鬟夏堇是去为你拿药了。”

“那屋里剩下的丫鬟呢？”云妨环视一周，脸色不大好。

府上小姐的丫鬟配置，通常是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和若干的三等丫头仆役。

但是自她进来这么久，可是一个丫鬟都没见着。

秦桑葚倒吸一口气，强撑着底气说出了事实：“是我见婼儿妹妹需要养病，屋里人来人往的太过嘈杂，对妹妹病情不好，特意屏退了些。”

云妨听得满腔怒火：“话说的倒好听！婼儿溺水落了风寒，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打着为她好的名头支开了丫鬟，岂不是要她命！我云府难道是姓秦的吗？屏退丫鬟这么大的事情，不问过老夫人，不问过掌管中馈的嫡母，倒需要你这个借住的表小姐操心！”

她总算知道云婼对她的恨意是哪里来的了，就这样的事情，今日来一个，明日来一个，日积月累，等到二人长大后，不知道要隔阂多久。

云婼有些惊讶长姐对自己的维护，但又想起来上辈子出嫁前云妨也是像这样护着自己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长姐莫气，婼儿年纪小，在府上势微言轻，没有什么威严更管不好奴仆。想必表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帮我好好整治下阁中的丫鬟才会如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云婼确实人微言轻，但是她面前的这个嫡姐却是府上视若珍宝的长平县主，如果云妨受此挑拨，定会愿意在老夫人面前闹上一闹，到时候……上辈子欺她辱她的秦桑葚就别想好过！这时她再联合秦氏刻意宣扬，她就不信云妨的名声还能好！

古书上说的借力打力，就是如此。

云妨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她所接受到的教育里已经牢牢刻在了骨子里：无论她们大房怎么内讧，在外人面前也得是一条心，同理，无论整个丞相府有多少明争暗斗，在外面也得荣辱与共。

故而，无关恩怨，她也愿意为云婼出头。

只因为云婼是她的妹妹，丞相府大房的女儿。

“婼儿你不必为表妹开脱，长姐知道你自小心善，不忍心对骨肉至亲的表妹责备惩戒，但是长姐要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你说清楚了，表姑娘在你病重时屏退所有丫鬟可能会造成你落下一身病根，若是凉到哪里了，将来可不好出嫁……另外表姑娘在你醒后和你争执又把你推倒在地，种种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搪塞过去的。”

毕竟这件事往大了说，是秦桑葚蛇蝎心肠想要害府上姑娘，往小了说，只是表姐妹玩闹，无伤大雅。

一个是府上不受宠的庶女，一个却是富甲天下的皇商秦氏女，孰轻孰重，就算告到主母、老夫人那里，想必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秦桑葚几句，既不伤筋也不动骨，还落不到好。

即使是为云婼出头，也不是这个出法，

都是千年的狐狸，云妨可不傻：“你自己好好想想，长姐把如何整治表妹的权利交给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姐都会帮你办到。”

秦桑葚也以退为进的在地上跪着，满脸歉意：“都是桑葚不好，都是桑葚胡闹，桑葚任凭婼儿妹妹处置。”只要不是地位尊贵的长平县主处罚她，她的下场就不会太惨。

云婼没想到云妨会把主动权交给自己，猛的被呛住了，

雷厉风行的处置秦表姑娘不行，败坏名声，

轻罚或宽恕秦桑葚也不行，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装作谨小慎微的模样，哽咽道：“长姐这样抬举我，婼儿惶恐，婼儿只是一介庶女，不敢……不敢安排表姐……”

云妨目瞪口呆，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各个都不怀好意！

云婼见她不接自己这一招，加大火力，放在被褥下的手狠狠地拧了把大腿肉，霎时泪眼婆娑：“婼儿知道长姐一直那么疼爱婼儿，还愿意帮婼儿出头，真是使得妹妹我感极涕零。只是姐姐这样抬举婼儿，婼儿怕是……”

云妨装作好姐姐的模样，拿起榻边的帕子为云婼擦泪，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妹妹不要惶恐，有长姐在，长姐为你撑腰，婼儿不要怕，放心，我相信表妹也会对你的话语毫无异议的。”

“那……好吧，就让表姐在房里抄写几篇女训吧。”云婼说的勉强，简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吃了这么大的苦，到最后什么好也没落到。既没有惩戒到这个上辈子一直欺负自己的秦桑葚，也没有让这个恨之入骨的长姐坏了名声，这让她怎能甘心？

可眼下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和名声，云婼只能忍气吞声，装作贤良的原谅她，好给秦桑葚一个台阶下。

秦桑葚明明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戏还是做了个全套，起身座在云婼床边拉着她的手，温柔可人道：“还好婼儿妹妹原谅我了，不然我一定会愧疚死的！妹妹放心，桑葚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以后绝对会好好的对待妹妹，再也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端了。”

不就是几篇女戒吗？回去随便让丫鬟帮自己抄个一篇两篇的就能应付过去了。

而床榻边的云妨深藏功与名，把手搭在二人上边，紧紧的握住，满脸欣慰：“看到府上姐妹情深，作为长姐的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