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楚坐在牢里刑房正前方,面前是芙蕖的母亲,被绑在刑架上奄奄一息,“冤枉啊……”
萧宁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见段楚面无表情,厉声道:“她不过是个老妇,如此刑罚,段大人不觉得太重了吗!”
段楚就跟没听见一样,开口道:“继续打。”
衙役听见段楚的吩咐又扬起鞭子,狠狠朝老妇人挥去,“啊!冤枉啊……”
萧宁见段楚不理会自己,上前抢过衙役的鞭子,丢到段楚面前,“查不出案就严刑拷打无辜之人,你断案入神的名头,有多少是屈打成招!酷吏!”
段楚冷笑,“萧公子只需老实等着领功,我如何办案,不需要你来置喙。”说着给手下人一个眼神,“继续。”
手下衙役拿起桌上另一根鞭子想要继续,萧宁发了狠,怒吼道:“我看谁敢!”
段楚头疼地扶额,看来今天不解决这个纨绔是没法继续了。
“你觉得她是个老妇可怜是吧?若我告诉你,她根本不是芙蕖的亲生母亲,当年她为了保住自己亲生女儿不受苦将芙蕖送入宫中顶替,后又用芙蕖唯一的妹妹做要挟让其陷害宁王,你还觉得她无辜吗?”
萧宁愣住,回头看向那满身是伤的老妇,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段楚见状继续道:“昨日我们查问与芙蕖亲近之人你也在,也听到那些宫女说芙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自己的亲人,每年亲人生辰都会拿长公主赏赐的绢帛锦缎做一身衣服托人送给亲人,可她做的衣服样式,都是京都年轻姑娘们最时兴的样子。”
萧宁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那日从天牢出来我就派人调查了芙蕖的家室来历,她是城东李家绸缎坊掌柜唯一的女儿,因宫中征选宫女被选入宫,后李掌柜离世,家中仅剩一老母。她唯一的亲人,应该是李掌柜的遗孀也就是你面前的老妇,可她每年做的那一身衣服,却不是老年人的款式。”
“芙蕖不是她女儿?”
“萧公子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段楚嗤笑,继续道:“我命人调查后发现,当年李掌柜夫妇不忍女儿受苦,刚巧在街上遇到一对行乞的姐妹,那姐姐年岁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于是他们便心生一计,哄骗乞儿姐姐冒充自己女儿入宫,说会将妹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养大,姐妹俩在街头行乞食不果腹,如今有了让两人都活下去的法子,自然愿意,而那姐姐,就是芙蕖。”
“即便如此,老妇也养大了芙蕖的妹妹,她和芙蕖各取所需,老妇顶多犯了欺瞒之罪,和宁王案有什么关系?”
段楚摇头感慨,“萧公子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老妇会养大芙蕖妹妹?芙蕖进宫的第二日,他们便将她妹妹赶出家门,任其冻死在自家门口。”
萧宁不可置信看着身后的老妇,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恶毒,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幼童。
“你从小锦衣玉食,见得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当然不会知道这世间有多肮脏邪恶。”段楚看着被拷打的老妇,微微蹙眉,“芙蕖每年都会将攒下来的俸禄给这老妇,为的就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妹妹,可芙蕖不知道,老妇为了独享她的俸禄,一直哄骗她妹妹过得很好,后来此事被有心之人知晓,为了利用芙蕖,便给了这老妇银钱,让她骗芙蕖妹妹被绑架了,让芙蕖听他们的吩咐。”
“芙蕖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不得随意出宫,对老妇的话深信不疑,为了妹妹的安全,一直听从幕后之人的吩咐。宁王之事后,宫中大肆搜查,终于在冷宫的一座枯井里找到芙蕖的尸首,她以为自己做完幕后之人吩咐的一切妹妹就能安全,却至死都不知道,妹妹早就不在了。”
段楚看着萧宁,“萧公子,你现在还觉得,这老妇无辜吗?”
萧宁默默摇头,段楚说的对,他见惯人间光明,却从来看不见底层的黑暗,是他太天真。
段楚起身走到老妇身前,声音低沉,“事已至此,你还不说吗?”
老妇奄奄一息,断断续续道:“大人已经……已经查明,还要……还要我说什么?”
“你替幕后之人传递消息给芙蕖,与那人定有接触,本官要你说出那人相貌特征,这对你来说不难。”
“草民……草民不知啊。”老妇大喊,像是誓死不准备开口。
“接着打。”段楚神情冷峻,衙役闻言继续挥鞭,老妇声音凄凉,“啊!啊!啊……”
萧宁面露不忍,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面,扭过头不看了。
良久,老妇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衙役停了下来上前禀报道:“大人,人快不行了。”
段楚上前,“你与那人非亲非故,如此守口如瓶,何必呢?”
老妇只剩一口气,艰难开口:“我不是个好人,可我……我有女儿啊。”说完便没了气息。
段楚叹了一口,线索断了,看来是幕后之人用老妇女儿的性命威胁,她为了女儿誓死不愿说出线索。
哪怕再恶毒之人,也有要守护的东西,老妇确实不是个好人,可她是个好母亲。
萧宁像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呆呆的愣住手足无措。
“拖下去,埋了吧。”段楚摆摆手,衙役将人拖了出去,萧宁开口询问,“现在怎么办?”
段楚思索再三,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跟你说话呢?又不做声,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
“你刚说什么?”段楚想到了什么,对,男人!
“我说……”萧宁刚要重复,段楚就急匆匆往外走,“不重要了。”
萧宁见状急忙追上段楚,“你去哪?”
“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