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萧府了吧。”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皇兄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让他做我驸马!”谢黎失控,她的皇兄,她唯一的亲人,也骗了她。
“三年前燕离战事一触即发,萧丞相主动献计让其子入燕做探,萧渊自小养在兰陵,认识他的人极少,是最适合的暗探人选,暗探一事事关重大,那时你还未入朝堂,不适合知道。”谢延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那后来呢?你明知我差点死在他手上,为什么还让他回来,甚至让他娶我!”
“暗探之事乃是绝密,哪怕事成那些藏在燕国的探子也得忘却一切,以防事情泄露他人诟病离国。他对离国有功,这是他服下忘忧前唯一要的赏赐。”谢延放下书,看着她神情严肃,“这也是朕想要的。”
“什么意思?”谢黎只觉浑身冰凉,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兄长。
“离国势大,朝堂多番势力,叶家将门,兵权在握,萧家世代簪缨,世家望族,朕刻意扶持寒门苏家,三家势力均衡,分庭抗礼,可萧渊入仕后,一切都会改变。”
谢黎愕然,谢延接着道:“萧渊是萧家不世出的天才,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又有灭燕之大功,他将会成为新的百官之首,萧家有了他,朝堂势力就会重新洗牌,萧家势大,威胁的,将会是皇权。”
谢黎明白了,她和萧宁的婚约,本就是为了拉拢萧家巩固皇权,可如果萧渊入仕,就会变成外戚专权,她的皇权,将岌岌可危。
皇兄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
女子称帝本就不易,没了皇兄的庇护,她的帝权将会不稳,只有稳住朝堂拉拢朝臣,她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萧渊,不能入仕。
“阿黎懂了,是阿黎不懂事,让皇兄担忧了。”谢黎收敛情绪,低声道。
谢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谢黎,为了她能在自己走后,安安稳稳的坐上那个位置,他时日无多,护不了她一辈子。
“阿黎,”谢延柔声道:“皇兄没有多少时间了,离国的担子,你得扛。”
“阿黎明白。”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任性的长公主了,她是谢黎,是离国未来女帝谢黎,她的一生,只能为离国奉献,没有儿女情长。
谢黎转身出了陛下寝宫,她会纳萧渊,做未来的凤君,可她也不会让萧渊好过,那些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十倍百倍还给他。
等她稳坐帝位,萧渊就会消失在这世间。
哪怕他忘记一切,她不会忘,他对自己的伤害,她要他一一还回来!
朝堂上,谢黎刚结束完一轮政事,看着下位的文武百官,开口道:“诸位可还有别事启奏?”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就站出来道:“皇室子嗣凋零,圣上无子,长公主及笄已三年,尚未娶亲,还望长公主以国事为重,早日纳驸马,绵延子嗣。”
谢黎勾唇,轻笑道:“赵卿家说的是,本宫也觉得此事应该提上日程,皇兄缠绵病榻,宫中需要冲冲喜了,礼部挑个好日子,举办本宫的婚事吧。”
“长公主圣明。”
“本宫与丞相家公子早已定亲,只是本宫乃东宫之主,应当广纳良人,正君之位已定萧渊,礼部再办场选秀,为本宫择选几位侧君吧,正好大婚之日一同入府。”
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
“长公主毕竟是女子,再怎么样也应该等继位后再扩充后宫啊。”
“话虽如此,可东宫选秀并无不妥之处啊!”
“可正君和侧君大婚同一天,实在是于理不合!”
“……”
此时百官之首,最前方的丞相萧怀远出列,大臣们纷纷止声,看着丞相,丞相拱手道:“长公主与萧渊婚约在前,臣以为,选秀事务繁多,耗时颇长,应先大婚,待大婚之后再选秀。”
“臣附议!”
“臣附议……”丞相门下大臣纷纷附议,谢黎嘴角含笑,仿佛早就猜到丞相会这么说,“丞相说的是,只不过,东宫大婚乃大事,必要隆重,大操大办肯定耗费人力财力,大婚后选秀,再举办婚礼,这要耗费多少钱财啊,离国刚攻打完燕国,国库空虚,还是节俭点好。”
那些附议之人面面相觑,国库丰盈,可他们不能当众说出来反驳长公主,不然就是不为离国考虑,只知浪费,尤其长公主正君还是萧家长子,他们这些萧家门生开口,势必会被说成结党营私。
萧怀远也知道自己被谢黎将了一军,脸色很不好看,“长公主说的是,是老臣思虑不周。”
朝堂上鸦雀无声,谢黎一本正经道:“若无它事,退朝吧。”
太监声如洪钟,大喊:“退朝!”
百官跪拜,“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了朝后,谢黎心情大好,早膳都多用了半碗。
另一边,萧怀远回府后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回屋发了好大一通火,没人知道丞相在气什么,只能躲的远远的。
当初他去燕国接萧渊,萧渊一身的伤,说要替萧宁的婚事,丞相不愿意,萧渊是萧家的未来,是萧家不世出的天才,他要是入了后宫,就萧宁那平平无奇的资质,萧家在他手里注定无法发扬光大。
“父亲,是我欠她的。”
“你不欠她,”萧怀远看着自己儿子一生的伤,叹息道:“无论你在燕国做了什么,你是为了离国,那时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国。她是离国未来女帝,你是为了她的疆土,你不欠她。”
萧渊却笑了,笑的苦涩,“萧渊不欠谢黎,可顾源,欠梨生。”
说罢便喝了忘忧,萧怀远知道自己长子的脾性,这是他唯一的诉求,他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