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形略显瘦削，套着破旧非常的灰色长衫，待他走近了，在屋内灯火的映照下，六皇子看清了范善行的面容。

他的面容带了点岁月的痕迹，似是已过中年，但也能看出年轻时余留的几分俊逸，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眉毛下的一双眼睛似是古井无波，又好似精光微闪，周身的气息也偏随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来到六皇子身边，气息平平：“六殿下深夜来访，可是还有什么事？”

六皇子对范善行的怠慢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适，冷冷道：“今夜，本宫可是听了范大人的进言才让人去了巫启族查探，如今我派去的人也都尽数折损，范大人不该给个解释？”

范善行眉梢微微一扬，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侧过身子，对六皇子道：“六殿下，不如咱们先进来回话？”

六皇子迈步上前，范善行也只放了他一人进来，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面对那侍卫警惕的目光，他道：“我这地方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六皇子看了眼范善行，对随行的侍卫直接吩咐：“我与范大人有事相商，你们先在这边守着，不用进来了。”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身子佝偻的老婆婆。

范善行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淡声开口，语气稍显温和些许：“王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边不用你了。”

闻言，老人身子微弯：“是。”

落下一字，她脚下扭转方向，自顾自地摸索着回了自己的那间屋子，不再理会这边的情况。

等老人进了屋，范善行收回目光，引着六皇子进了自己那间亮着灯的屋子。

“六殿下，随我来。”

待进了范善行的屋子，六皇子面色微白地想要忽略掉爬到范善行身上的蛇虫，还看到范善行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指逗弄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斑点蛇，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场面，知道蛊师们一向与自己饲养的蛊虫很是亲近，但心底多少还是有几分恶心。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巫启族今夜来找过我了。”

范善行逗弄蛇的手一顿，却是淡淡道：“那他们是怎么说的？可发现咱们了？”

“那群人没供出咱们来，将罪名扣在了城主的头上，但巫启族显然不信，方才就是让我们调查这件事。”六皇子道，“范大人，说到底，你这次的主意委实太过冒进了些，我们的人手折损了不说，他们身上带的蛊虫也都被巫启族扣去了……”

范善行对这些倒是不以为然，只见他面色平淡道：“那些人既然并未供出我们，那便不是我们此时要担心的事情，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六殿下你查出了什么？”

“巫启族如今上上下下只有当初仅剩的一位长老是个蛊师，其余的族人都只是学些医术罢了。”六皇子回答道。

“仅剩的一位长老？”范善行低喃，忽然笑了起来，显得他的气息尤为温和平淡，“那便是冯长老了，也是了，他当初受的刺激可是不轻，只怕也是没什么心力去教些蛊术传承。”

六皇子：“范大人很是失望？”

范善行：“昔日友人如今这般落魄，人老了之后，多少还有些感慨。巫启族如今看着倒是越发不景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