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也会去？”

“陈长老来与我说过，当时你不在，他与冯长老一起。”大祭司道。

苏烟乍然听到冯长老，眸光微闪，撇着嘴：“有两位长老一起，我的底气也足了。”

大祭司一看苏烟的神色便知道她在说反话，“我知你不喜冯长老，他现在人也确实有几分古怪，所以有陈长老在其中周旋，他也不会做些什么。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他。”

苏烟这三年间也关注过冯长老，确定过他已然是名蛊师，自是要谨慎对待些的。

因为这是苏烟第一次离开巫启族，离开大祭司去到那么远的大晟王都，来回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大祭司便拉着她又絮絮叨叨吩咐了不少事，苏烟从头至尾地乖巧应声，珍惜着临行前不多的时日。

眨眼间便到了启程那日，大祭司吩咐阿蓝、阿桃她们一早将苏烟的随行物品收拾好了，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在巫启族的队伍要启程的时候大祭司将所有一应事务都安排得精精细细，像是没有被离别的不舍所打扰。

大祭司穿着祭祀时的袍子，极为庄重，手里拿着手杖，显示出自己身份的尊贵，站在族中最高的楼上，与苏烟做了巫启族的一种特殊尊贵的仪式，据闻是当初那个带着巫启族走出族外的那个大祭司做过的，历来大祭司为了纪念她，都会在成为大祭司时学习这一仪式。

苏烟如今也是穿了与大祭司差不多的紫袍，细看下来，能发现袍子上的花纹还是有些不同，族中的仪式她从小有跟着大祭司学习，只是真正用上的时候并不多。这些年的祭祀，大祭司念着苏烟年纪还小，也就一切从简了。

今日是巫启族避世不久后出世的日子，大祭司便想着做个仪式为苏烟送行，毕竟这是苏烟第一次离开她到那么远的地方。

大祭司围绕着苏烟跳了起来，苏烟跟着应和，听着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在凌素双这些没见过这种仪式人的眼中，大祭司动作诡异而夸张，又隐隐透出一种力量般的神秘敬畏。

随着大祭司的动作，苏烟环着大祭司的胳膊，两人渐渐靠近，宛如拥抱的姿态。再一旋身，做了个手势，苏烟又快速退开，大祭司的神情似是喜悦，又似藏着一抹哀伤的情绪，若隐若现，像是夸张有力地表现出一个老人对子孙离开时的复杂情绪。

情绪渐渐扩大，到了一定高潮，完全顺着环境渲染出来，同时带动了苏烟，她观察着大祭司苍老的面容，那张面容上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握在手中的藤木手杖在阳光下照射出暗淡非常的光，带出它上面的细细的纹路。

只见大祭司挥舞起手杖，苏烟顺势蹲下身，让大祭司围绕着自己做完最后的仪式。当手杖竖放在大祭司的胸前，仪式才算结束。

大祭司转过身，拿起手杖就要离去。苏烟眼圈微微有些红，张了张口，想要喊住她却是止住了话头。

便听前面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道：“外面的世界你终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想做什么放手做，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分寸，你只要记住。巫启族会成为你的庇护。

同样的，巫启族却不会白白成为你的庇护，你如今先要做的，便是护住它，等到它能将你牢牢护住的时候，到时你也就不需要我这个老婆子为你操心了。路途遥远，你带着队伍多操点心，我在族中等你就是。”

苏烟咬着唇，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那外婆可得在族中养好身子等着我回来，我希望外婆能等到。”

这话有些意有所指，苏烟一双澄澈分明的杏眸中氤氲了水雾，显得几分可怜。

前面的老人终是没再回头，苏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等老人走了一会儿，已然能感受到女孩倔强灼烈的目光，才顺着风传来：“……好。”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并不妨碍少女听见这个字，她的杏眸睁得圆溜溜的，轻声对大祭司道：“那外婆可要记得吃药。”

软软的声音传来，带着自己才知的喜悦，嘴角的梨涡也显现出来。

这下，老人没再回答，看样子，应是听进去了。

苏烟的眼中还是掩不住地闪过一抹失望，旋即再次抬起头来时，眸中多了几分坚定之色。

走到凌素双身旁时，凌素双忍不住伸手将她抱住，安慰道：“我们也不过是去上几日，很快就会回来的。大祭司那边你也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嗯。”苏烟低声应道，松开她的怀抱时好了许多，秀气的面容上是属于圣女的端庄，“我们走吧，该启程了。”

凌素双怕她初次与大祭司分开会有些难过，与凌家家主打了个招呼就在钻进苏烟的马车中，凌家家主自然是乐意自己的女儿与圣女多多亲近一些的，叮嘱了一番就由着凌素双去了。

马车上，苏烟略微显得有些沉默，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凌素双带着自己的一名随身侍女与阿蓝在一处坐着，没敢打扰苏烟。

苏烟抬起头回神时，便看见三人在自己缩在马车的角落，也不知道在低语些什么。

她靠近听了听，似乎三人在推搡着。

“阿蓝，要不你去试试？”凌素双悄声说道，“你与她最是相熟。”

阿蓝苦着脸，“我不行啊，凌姑娘。”

“不行什么？”苏烟好奇问道。

凌素双的那位随身侍女一抬头便能看见苏烟的脸，有些微愣，一时忘了发声。

阿蓝顺口出声：“我胆子小，怎么……”去哄姑娘？

话头止住，便看见自家姑娘靠在自己旁边，好像是在偷听？

“姑娘，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苏烟眉梢微扬，带出几分圣女的气势：“刚靠过来，你胆子小怎么了？”

凌素双比较心直口快，也只是微微扭捏了一下道：“我们方才还在商量谁去哄你呢，怕你舍不得大祭司又自己憋着不说，我们还没想好办法就被你打断了。”

“难道不是欺负我的侍女？”

“她与你最亲，自然是不二人选。”凌素双眼也不眨地回道。